冬天里的春天_第56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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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节 (第3/3页)

住的胸部,无可奈何地暴露出来。

    “看我这样子”她原本就不怎么回避他的,如今她更加坦然地迎接他那困扰的目光,半点也不心慌意乱了,更不失悔自己莽撞地抢先说出心里的话了。她觉得轻松,像了却一桩大事似的卸去了心头的重担,想到自己终于也像石湖姑娘那样大胆地吐露衷肠,便问:“二龙,你该嫌我了吧”

    对着那样真诚的眼睛,说假话是不可能的,便坦率地摇了摇头。

    “你心里什么时候不嫌我的”

    哦也许女人的天性就是如此,谁落进她爱情的罗网里,下一步就该牢牢地控制住,用绵密的情丝紧紧地缠绕起来。

    于二龙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奇特的问题,难道有过什么时候,心里不装着她的影子么

    “我”芦花抖弄开那又黑又密又厚的头发,回忆着自己的爱。直到今天,还可以从于莲的浪漫主义的长发上,瞧见当年芦花的影子。他女儿那波浪似的拖到肩头,像瀑布似的闪着光泽的秀发,使舞蹈演员嫉妒。因为柳娟的发型,是靠理发师的手艺,而那个在血管里继承了母亲那一头秀发的画家,即使不精心地梳理一下,也是风姿翩翩,格外动人。

    “哥,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

    于二龙不相信:“那时都还小呢”

    “哪怕是小孩,也有个喜欢谁,不喜欢谁的。”

    于二龙为他哥哥的命运叹息,他知道,那个拙于语言的人,有一颗多么爱她的心啊然而却像飘蓬一样永无定处的被摈弃了。

    爱情的不等边三角呀,有时是相当残酷的。

    “你还记得吗在冰窟窿上一把抱住,死活不让你钻进去”

    于二龙清楚地记得她紧紧搂住自己的情景,生死关头,显然什么都顾不得了。但那是他第一次挨得她那样紧贴,如果说砒霜的毒性要使他死,那么她的泪水,她的亲近,她的拥抱,使他产生了强烈的活下去的愿望。

    “后来,在陈庄游街,关在黑仓屋里,还记得么,咱俩紧挨着,伤疤贴着伤疤,血都凝到了一块,从那天起,说什么也分不开啦”

    “那他呢”

    “他”芦花轻描淡写地说:“我应许过娘吗还没等我来得及说话,她老人家就闭上眼了。二龙,他待我好,我心里明白,他有那个心思,是他自己的事,我敬重他,为的他是我哥。”

    “他心里总装着娘的话。”他有些可怜他哥。

    “就是娘活到今天,也办不到,我自己做自己的主。”

    他回想起那眼睛里,闪出的毫无回旋余地的光芒,也曾经在他女儿,在未来儿媳眼睛里同样出现过,她们拒绝徐小农,拒绝高歌,拒绝艾思,拒绝其他她们所不爱的追求者,这种爱情的拒绝,同时搀进了恨的成分,那恨,几乎和爱同样的强烈。

    芦花望着他,似乎等待着他的热烈语言,来填充她敞开的胸怀,简直可以说是期望着爱的抚慰,尽管眼前是土匪sao扰,身后是敌人围剿的暂时宁静局面,然而,爱情是无法遏制的,在战火中同样会产生爱情。

    但是于二龙却有些忧虑不安:“谁知大伙怎样芦花,他们会说些什么”

    她似乎早经思索,一点也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不管别人说千道万,大主意我自己拿,哪怕只活一天,这一天,是我的。”她凝神注视,那眼神直逼到他心里,“你怕”

    “不,我是怕你”

    她笑了,那银盘似皎洁的脸,闪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辉,像出鞘的利剑,寒光逼人。于二龙有时也不愿直视她那美丽可是刺人的双眼,如同她手里那把二十响匣子,张嘴是要杀人的。直到今天,他也承认,那是惟一能够用眼睛向他发出命令的女人:“我才不怕呢二龙,都死过不知多少回的人啦”

    她确实是拼出性命爱的,谁也比不上她为这份爱情所付出的代价更为沉重的了,一直到献出生命。她爱得那样真挚,那样深切,把满腔炽烈的爱都付与了他。在艰苦的战斗岁月里,在生死决战的火线上,人们也许难以相信那样的土壤里会萌发爱情的幼苗,但那是不可阻挡的,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会诞生爱情。

    可人们,包括那些正直的人,又是多么的不谅解啊于而龙记得,最随和人的,通情达理的老林哥也不表示支持,小烟袋一锅抽了一锅,摇晃着脑袋:“不成,琢磨来琢磨去,不成。二龙,芦花,你们俩丢开手罢休了吧,咱们都是党员,二龙还是队长,要做出不在礼的事,老百姓该戳着咱们的脊梁骨骂啦”

    赵亮根据他在苏区生活的全部体验,懂得婚姻自主,决定权在女方手里,这一点,一开始他就尊重芦花的选择。但是,在于大龙光荣牺牲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因为活着的时候,双方当事人都在,如果有婚约的话,也好解除;然而现在,一方成为烈士,又是如此悲惨的死去,倒成了永远也解除不掉的婚约,情理上的负债,变成精神上的束缚。因此,他也十分为难,真后悔自己在苏区时,只顾当他的赤卫队长,没关心苏维埃政权是怎样处理婚姻纠纷的。在小组会几个党员的众目睽睽之下,犯愁了:“都盯着我干吗让我好好回想一下”他拍自己脑袋,想拍出当时苏区也有个于二龙和芦花就好了,那里是怎么解决的,这儿也就有章可循了。所以只好说:“同志们,放炮是容易的,要心里没十分把握,保险不是左,就是右,会打偏的,给我容点空吧”

    他那虚怀若谷的精神,至今还印刻在于而龙的脑海里。这问题就一直拖着,正好抗大分校开办,芦花去学习,遇上了阳明,才算结束这一桩公案。唉,精神世界的解放,是多么困难啊

    他们的罱泥船渐渐靠近了闸口,教堂尖顶下的圆拱形长窗都看得很清晰了,也不知什么朝代,一个传教士在这里建了座哥特式的小教堂,随着教士的离去,教堂也失去宗教的作用,而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建筑物,和老秀才一样,是闸口两怪,大概怪就怪在他们的不同一般吧

    那天,他们完全有可能活捉麻皮阿六的,因为匪首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钻进了小教堂,就像螃蟹爬进了簖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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