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_一四六 罪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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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六 罪臣 (第3/3页)

色,索性不去管他,一口气说下去,“罪臣代陛下作罪己诏,诏书中字字句句,其实正是罪臣的一点微末希望,望天下能重获安宁,望陛下能迷途知返”

    “迷途知返”辰旦一口气噎在喉间,猛地咳了起来。星子欲要上前为他捶背顺气,辰旦又是一巴掌挟风而来。

    星子暗想,颊上的伤方涂了药,若又挨打,面门挂了彩须不好见人,便伸手捉住了辰旦的手腕:“陛下万请息怒”

    辰旦亦知此泄愤之举实为不智,恨恨半晌,颓然住手:“呵呵,朕倒是要劳动你写罪己诏来教训朕了朕平生最大的错,就是生了你这头无君无父的白眼狼”

    “罪臣并非是无君无父之人,”星子将心一横,一句顶着一句,寸土不让,“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

    星子说得一板一眼,更如一桶滚油泼在熊熊烈火之上,辰旦只恨不能将他顷刻撕成碎片:“好好你叛得有理,朕既然是这般昏庸无道,十恶不赦的暴君,你又何必玩这捉放曹的把戏一举消灭了朕的大军,再亲手杀了朕,岂不是大义灭亲功德圆满”

    星子乍听辰旦吐出“亲手杀了朕”这几个字,顿时涨红了面色,连宝石般的一双蓝眸也变成红通通的,眸中似有泪光闪动。星子轻轻摇头,哽咽难言:“陛下何苦一再出此言罪臣知道陛下不会相信,可罪臣绝不会做有害陛下之事。罪臣一心一意为了陛下的长治久安,惟愿陛下俯察臣之苦衷。圣人之过也,如日月之蚀也,人皆见也,过而能改,人皆仰之。”

    辰旦一生之中,从未被人如此当面教训,就是先帝也不曾这般不留一丝情面。而辰旦自登大宝,若有人胆敢如此嚣张跋扈,辰旦早已让他死了千回。但此时辰旦除了巴巴地听着,竟无一点办法那每一个字,都如同透骨之钉,钉入寸寸骨节,无处可避。最令难堪的是,他竟是自己的儿子,与朕为敌的亲生儿子眼前这人虽然跪在朕的面前,却像是居高临下,傲然睥睨着朕这堂堂君王。辰旦以前从不相信一个人会被活活气死,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不须亲自动手,只消再多说几句话,朕怕也会一头栽倒,一命呜呼了

    辰旦脸色铁青,阴翳得如下雪前沉沉欲坠的天际,胸膛不住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乎想命人拿一副耳塞来塞住耳朵,再不听他一句话

    星子见辰旦的面色愈来愈难看,终于知趣地住了口。日上三竿,已近巳时。星子不敢起身,膝行至鎏金紫铜火炉边,捧了装着早膳的描金红漆食盒过来,于御榻上支起黄花梨木精雕龙纹的小几,取出一碗热腾腾的老山参炖野鸡汤并几碟精致小菜和水晶烧卖、黄金糕、翡翠包子、山珍香米粥等点心。这些菜肴对上京皇宫中的御膳房而言只是最普通的膳食,但在荒漠行军之际,败军之中,已是极为难得。星子素不喜欢辰旦奢靡铺张,何况帐下士兵累有饿殍,但今日星子更不愿再增父皇不痛快,仍是吩咐厨子尽力而为。

    描金食盒中照例配了验毒的银针。星子怕辰旦起疑,先用银针在菜肴点心中逐一试过,又另拿了一双碗筷,每样先取了少许自己用了。这才用一只玉瓷镶金的小碗盛了鸡汤,伏请辰旦用膳。星子想起头一回于怀德堂中陪父皇用晚膳,父皇便殷殷叮嘱自己要小心饭食中被人下毒,每餐都须得仔细查验,我当时只暗笑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谁能想到,日后反倒是我算计了他怕是从此以后,我便是他最要严加防范之人了

    星子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百般谨慎和万分卑微,辰旦几乎无法将他和那纵横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地宛如神祗的真神使者联系起来,不得不一再暗中提醒自己,千万不可又被他诚挚恭顺的表现迷惑了。

    辰旦见星子试了毒,料想他如今也不必再下药,勉强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汤喝下,胸中郁结,如坠了一块沉甸甸的千斤铁锁,全然食不知味。复转过念头,心道朕若吃不下睡不好,白白拖垮了身体,岂不更如了这些逆贼孽子之意朕怎能将一生的心血拱手相让无论如何,朕也要留着这条命和他们周旋到底

    辰旦味同嚼蜡般用了一小碗鸡汤,进了几块点心,星子一直跪在几前添汤加菜。少时,辰旦膳毕,星子撤去残席,服侍辰旦起身。往日辰旦起居都是帐下的亲兵侍候,见星子忙前忙后,做低伏小,忍不住眉梢轻挑,哂然冷笑道:“堂堂尊者竟来当朕的仆役,岂不是天大的委屈么”

    星子闻言呆住,这几日辰旦昏睡不醒,全是星子贴身侍候。清晨穿衣洗漱,晚间就寝陪护,行军中上车下车都是星子抱着他进出。不分日夜随侍辰旦身旁,事无巨细不曾假手他人,固然是怕外人察觉异样,走漏了消息,但更是期望能藉此略尽人子之责,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忽听辰旦出声讽刺,星子无言以对。现今自己来做这些,就算再恭敬谦卑,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不但于事无补,恐怕更会惹父皇不痛快。

    星子缓缓地摇头,低声道:“不,服侍陛下,永远是罪臣天大的荣幸。”

    果然辰旦的声音愈发冷酷:“呵呵,朕可是消受不起”

    星子不愿再惹父皇恼怒,便不多言,俯身磕一个头,默默站起,躬身退出帐外,另唤了数名亲兵来服侍辰旦,自己则在一旁候着。辰旦正满肚子怒火无从发泄,一名亲兵捧了一盆热水请辰旦洗面,辰旦用手略试了试水温,砰的一掌便将铜盆掀翻了。“这么冰的水,想要冻死朕么”

    一盆水劈头而下,将亲兵浑身上下浇了个透湿,辰旦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亲兵吓得哆嗦着磕头请罪,战栗不止:“小的该死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辰旦眼角余光一瞥,却见星子正抱胸站在大帐一角,神态略显疲惫,目光游移,却不知看向何方。自己怒斥亲兵,他也听若不闻,并不回顾。辰旦又是莫名一凛,从前朕这般大发雷霆,他总会有所反应,如今他真是变了再不是当初那个喜怒皆形于色的无知少年他统帅数十万突厥大军,处逆境而不乱,挽狂澜于既倒,冷静自持,步步为营,非寻常可比。而此番只身回归与朕摊牌,从容不迫,进退得宜,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上,显然早存了周全谋划。朕这般情绪激烈,倒显得心浮气躁,喜怒无常,大失帝王之风了。朕须得耐心与他周旋,不可逞一时之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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