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O 苦行 (第2/2页)
是人间的金殿,而是地狱的阎宫。 星子一路行来,自然少不了被许多路人围观尾随,奚落谩骂。荒郊野外还好,但每逢市镇城池,亲兵皆不许星子绕城而过,而要于繁华闹市之中徒步穿行。那人头攒动的盛况,自是可以想见。而一旦听说这披枷带锁的囚徒便是被俘的赤火皇太子,要一步三叩到天京去受降,更是群情激荡,兴奋不已。星子料得这是箫尺大哥的安排,自己受辱,便是为他立威,自是心甘情愿默默忍受。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十一月初,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洁白无瑕,如漫天柳絮,于风中翻飞飘落。虽不是鹅毛大雪,扑面而来仍是冰寒彻骨。破烂单薄的衣衫毫无御寒之效,星子便如赤身行于满天风雪之中。又是一年冬天了啊仿佛每一年冬天,都犹如一道过不去的鬼门关,这雪花,便如是地狱发出的烟火信号吧 下雪之后,道路愈发泥泞,崎岖难行,夜晚尤甚。星子渐渐支撑不足,有时便直接一头栽倒在地昏睡过去。押解的亲兵若是心情好,便允许星子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若是不耐烦,便用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或是拳打脚踢,将他弄醒为止。星子只要清醒,再难受也努力挣扎着继续。但到后来,走不了多远星子便会昏倒,神智也不大清醒了,整日里迷迷糊糊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虽说是苍州通往天京的官道,星子却一直未曾遇见箫尺。算算时间,大哥应该进京了吧或许是大哥改换了路线,或许是我在城中被人围观时大哥已绕城离去,或是我昏倒路旁时恰好大哥通过到十一月十二日前后,果然天京传来消息,箫尺已正式改元称帝。改国号为苍冥,定都天京,封赏有功之臣,大赦天下。一时街头巷尾,田间村头,皆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人们着新衣,戴红花,庆贺新皇登基。 大哥顺利登基,星子庆幸欢喜之余,于普天同庆之中,却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这些老百姓是真的欢天喜地,还是慑于天威,而不得不做出欢庆的样子来数千年间,一次次改朝换代,于平民百姓而言,到底是福是祸打江山,坐江山,仿佛这江山是无情之物,无生无灭,但若真是死气沉沉的山川河流,要来何用英雄逐鹿,看上的岂是这江山而是江山中的芸芸众生,可为其驱使,为其劳役的活生生的人 大哥本是最痛恨皇帝,但他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自己当上了皇帝。阴差阳错,时势如此,他若不是帝王,若不能掌控他人生杀予夺,他便无法与父皇抗衡,罔论报仇雪恨,甚至无法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尽展平生抱负。罢了,大哥当了皇帝,倘能与民休息,重现南国膏腴之地人间天堂的盛景,也是件好事。我劝不动父皇,大哥乃仁义之主,或许能听进去我的建言。只要大哥愿意,我必当尽肱骨之力,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只是眼看这十六日就要到了,之前到不了天京,“良宵”毒发,我就得死在这路上了。若之奈何
十一十四这日,星子虽竭尽全力,天京仍在数百里开外。天寒地冻,山高水远,不可望也不可及。这日午后,星子再度昏倒路旁。醒来时,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已不是在那蜿蜒崎岖的山路上挣命,而是躺在了一辆舒适宽大的马车上,身下是厚实的垫褥。马车疾行之中虽仍觉颠簸,但比起这些天过的日子,犹如上了天堂。 有一瞬间,星子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昏迷后出现了臆想幻觉,但略动动手足,那几乎已嵌入骨殖中的镣铐所带来的痛感提醒着这是真实。星子奋力集中精神,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车窗密闭,车内蒙着厚厚的黑布,隔断了日光,看不见外面的景物。车厢中再无他人,但能将我从押解的亲兵中带走,也必然是大哥的旨意。大哥专程派了马车来接我用意不言自明,还有两天就是十六了,他要赶在这之前将我接到天京原来,他登基大典前后,最是繁忙之时,竟还心心念念记挂着我但是但是他要求我三步一叩,一路拜到他的金殿之上,他才愿赦免那些赤火军的俘虏,我未能严格恪守这规矩,徒步走到天京,岂不是违背了诺言 星子欲要挣扎着起身,但他多日来未曾躺下休息片刻,这时一旦稍稍放松,浑身骨头都在疯狂地叫嚣,略一移动,便是针挑刀剜般的痛星子试了几次,终究还是力不从心地放弃,于颠簸的马车中沉沉入睡。 此后两日,星子几乎都是不吃不喝,于昏睡中度过。长久以来困累交织,伤痛重叠,饱受折磨的疲惫身躯,好容易得一安放之所,便本能地贪恋这片刻的舒适,哪怕再坚定的意志也无济于事。马车偶尔停下打尖休整,但更多的时候是一路疾驰。 十一月十六日晚间,华灯初上之时,铃铛轻响,得得的马蹄声踏碎清寒暮色,驶入天京城内,直奔皇宫所在。宫门内畅行无阻,到一处低矮的平房前方徐徐停下。星子仍在沉睡之中,便有人掀开车门,来拖动星子的镣铐。伤口骤然一痛,星子猛地清醒。耳听得呵斥之声。星子挣扎着下车,晕晕乎乎中辨不清身之所至,只是踉踉跄跄地跟着前行。 似乎进了一处青石板铺地的小院子,院中有一口八角形的古井,刻着八卦图形。白玉般的月华如水轻泻,映着井栏,似铺了一层明亮的秋霜。又到十六了啊十五的月儿十六圆。上个月的十六,尚羁留塞外,这个月的十六,已至江南。可无论经过多少变迁,天涯万里,唯有这皎皎明月依旧 感谢鑫姐和冰焰燃天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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