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渐变 (第1/3页)

    床上酣睡中的里恩，微蹙着眉头，安静中带着几分甜美的弱气睡姿，实在难以让少女将他和擂台上倔强的模样联系在一起。即便早已明白他的强大，劳拉依旧没能想到，他能够与父亲战斗到这个程度。在少女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强大的代名词，像亚尔赛德流这般在帝国乃至大陆上都声名显赫的剑术流派，每年都不乏上门挑战的剑士。虽然大部分都没能迈过老管家这道门槛，但一年中总也有一两人取得和父亲交手的资格。但是，从来没有一人能够打乱父亲纵容不迫的姿态，更遑论伤害到他了，光之剑匠的威名也因此广为流传。而这些，却由眼前这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一手打破了。想起自诩贵族典范总是威严满满的父亲甩着焦灼的衣袖的尴尬模样，劳拉不由发出了几声轻笑。

    而床上的里恩，在听到笑声后，发出了一声淡淡的梦呓：“没关系的，我会一直保护你的。”随即，扭动着身体的少年将原本一丝不苟的睡姿舒展了开来，双手环过胸前的他，温柔地将被褥当做梦中的对象护在了怀里，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笑容。

    唔，也不知道是梦到谁了，或许，有一丝可能，是自己么？原本愣愣地托着腮的少女奋力地摇了摇了脑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驱逐了出去，依赖别人，对于自己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窗外的暮色渐渐浓厚，里恩已经在床上躺了过了一个白昼的时间了，而劳拉，也自从走上剑的道路以来第一次翘掉了练习。也差不多是该要醒来的时候了吧，听到那轻微的咕咕声，少女暗暗欣慰着来源并非是自己而是床上的少年。劳拉决定稍稍离开房间，去厨房取一些食物，毕竟，无论是自己还是里恩，都有将近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只是短短一小会儿，绝对不会出什么事吧……

    “呼呼呼！”醒来的里恩略感违和地四处张望着，是在自己的客房内么……记忆依旧停留着挥舞出那巅峰一剑的时刻。虽然身体上的疲惫已然褪去，可脑袋，却依旧昏昏沉沉的。脑海里面，有太多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而且，总觉得自己曾经和什么很重要的人物相遇，却又忘却了她——说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那个关押着胸中野兽的漆黑“牢房”里逃出来的，无论如何回溯这段记忆，都是一片茫然的苍白。床沿一侧的椅面上依旧留有余温，房间里也弥漫着不属于自己的，少女的淡淡体香，枕头的一侧，则整齐地叠放着自己的外衣。套上外套，如同往常一般利落地跃下床铺，当里恩超前迈出第一步时，那股违和感骤然放大，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里恩单膝跪倒在了地面上——并不是rou体上有了什么，而是对于身体的掌控出了偏差。他这才意识到，与光之剑匠的一战的后遗症，还远远没有结束，虽然自己的意志经过锤炼之后能够变得更加强韧，可透支的精神的恢复速度，还是远远比不上身体的。

    沿着床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的里恩，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自己此刻的动作简直犹如蹒跚学步的婴儿一般拙劣……说起来，在观看那份来自250年前的传承时，自己幼时的记忆也犹如走马灯一般从眼前略过。可，却那终点，依旧停留在父亲在尤米尔救起自己的那一瞬。五岁之前的自己，究竟来自哪里，究竟经历过什么？陷入沉思的里恩足足朝前走出了三亚矩，才发觉自己已经远离了床沿的安全距离，反倒是离房间的门扉只有两步之遥了。颤颤巍巍的双腿显然不足以支撑自己太久，里恩只能踉跄着向前迈出步伐，希望能够在摔倒前找到新的支撑点，而就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门扉却被推开了……

    “哎，里恩，起来了么？”

    “劳拉，抱歉！”

    膝盖一软，少年一头栽进了少女的怀里。

    “里恩也真会逞能，作为伤员，就应该有伤员的觉悟。即便是父亲他，现在也在好好休息呢。”扶着少年回到床上，劳拉忍不住数落了起来，要不是自己反应灵敏，恐怕餐盘内两人的晚饭都要一起泡汤了呢。

    “啊哈哈，抱歉，只是想要快一点恢复。感觉有好多好多的感悟，真的想要马上挥舞白夜，将这一切全都融入到自己的剑道中。”即便是被少女强行按在了床上，里恩依旧在不安分地活动着身体，当然，是在少女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

    比自己更加执着的剑道之心么，劳拉不由得为自己今天的翘课行为感到了几丝羞愧，不过，眼前最重要的是，将紧张的表情隐藏在热气蒸腾的汤羹后，劳拉努力不着痕迹地撇向用快速而优雅的动作享受着晚餐的少年：“里恩，这个，那个，今天的晚餐，你觉得怎么样啊，其实……”

    “恩，虽然算不上纯熟，尤其是在调料的使用上还需要进一步斟酌，”趁着吞咽的间隙，里恩仔细回味着舌尖上的感觉，“但是，的的确确是融入了制作者心意的良作呢。能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尤其，是对于我这种饥肠辘辘的家伙。”说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进一步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真的？”

    “请不要怀疑我在料理品鉴上的认真程度。这对于我来说，可是仅次于剑道的存在呢。”里恩一字一顿地严正声明着，将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的他，很自然地忽视了蒸汽后劳拉兴奋的笑容，以及衣袖中暗自捏紧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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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里恩一直在偷偷的努力，也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基本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随即，迫不及待的他以恢复生疏的手感为理由，连续一天一夜泡在了演武场内练习，挥剑，挥剑，不停的挥剑。直到，板着脸的亚尔赛德子爵将他连拉带拽地拖出了场地。

    “子爵阁下，有什么吩咐。”在亚尔赛德子爵的威吓一般的注视下不情愿地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里恩的礼仪虽然依旧无可挑剔，可是语气中还是隐隐带上了几分怨气。

    “你的父亲，舒华泽男爵让你来雷格拉姆，可不是单单来练剑的。”轻叩着桌面，亚尔赛德子爵的脸上忽明忽暗，“从今天开始，每天上午你可以在道场练剑，但到了下午，就给我到书房报道，行程由我来安排。好好记住你的身份，既然决定了选择这条道路，你就不可能一名纯粹的剑客了。能够引导民众的，可不单单是你手中的剑。”

    “是。”在这当头棒喝下，里恩终于从剑的世界中悚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