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溪云初起日沉阁 (第1/5页)
第一卷:往世的飞花 第二章:溪云初起日沉阁 阳景在《现世纪》中写道:墨一的道心,已如天河般纯粹,奔流不息,不带走任何东西,大概只有那段教书的日子如河中石兽,缓步轧过他的心河。 “钱藏哪了,说出来,”一个戴着傩面具的人把一个沙漏倒了过来,“沙漏漏完之前说不出来,脑袋搬家。” 被绑着的白衣书生顿时号啕大哭。 “哭?哭也算时间哦。”面具下传来声音。 白衣书生倏而止啼。 “有什么就说什么嘛。”坐在书生旁边的女子娇笑道。 “这位姑娘,你是谁?”面具人循声看去。 “我就是县长夫人啊。”女子绾着鬓间的青丝。 “失敬失敬,”面具人对女子拱了拱手,回身看向白衣书生,“那你就是县太爷?” 白衣书生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沙漏中的最后一粒沙子漏完了,面具人拔出手中的刀,白衣书生大喊:“有钱!有钱有钱!有钱有钱!我带夫人进城上任,现在没有,上任就有,上任就有钱,上任就有!” 面具人把沙漏倒过来:“再给你一次机会,顺着买官往下说。” “有二十万。” “钱呢?” “买官了。” “买官干什么?” “赚钱。” “能赚多少?” “一倍。” “多长时间?” “一年。” 面具人把刀插在了白衣书生脚边,“我他妈要等你一年?” “半年半年!手气好一个月也成!”白衣书生急道。 “县长尊姓大名?” “墨逸。” “哪的人?” “雍州人。” “雍州墨家的人?为何不远万里跑来冀州为官?” “大侠有所不知,此行虽是上任,实则逃难,墨家被诬陷造反,家中数百口老小皆被贼人杀害,唯我漂泊在外,才幸免于难,带着夫人逃了出来。” 那人摘下面具,只见他轩然霞举,如傅粉何郎,齿编贝,唇激朱,积石若玉,列松似翠,正是阮诚。 墨逸见他摘下面具,忙闭上眼,道:“别摘,别摘别摘,规矩我懂,看见你的脸我就活不了。” “我听说二十年前墨家旁支出了一个少年天才,七岁习剑,九岁就悟得剑心,墨家家主认为此子束发之年(注:束发之年,指男子十五岁)便可修成剑心。然而他十岁的时候却失踪了……”阮诚用刀刃挫了挫指甲,然后吹了口气,不经意道。 墨逸听到这话,猛地睁开了眼,盯着阮诚,“你是谁,为何知道我墨家秘辛。” 阮诚笑道,“看来你在墨家地位不低啊,能告诉我原因吗?”说着把刀架在他肩上。 墨逸咽了咽口水,道:“墨家少主说他霸气外露,危险。” “就因为他是旁支?” “就因为他是旁支。” 阮诚嗤笑道:“那你可知他十四岁修成剑心,十六岁开创剑九“浪剑式”,十七岁时下山,挑战地渊大大小小合计七十一个门派的同辈高手,堵门三天,耗时四百余日,未尝败绩。如今,他二十岁……” “浊纵就是墨横!”墨逸失声道。 “是啊,”阮诚和煦地笑道,“若是你们不妒能害贤,兴许还能躲过此次灭门之灾,可惜了。”说完,沙漏的最后一粒沙子落下,阮诚右手一收,雪白的刀刃顺着墨逸的脖颈划过,鲜血迸射而出,溅了女子一身,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嘴唇被咬得发白,却没有叫出声来。 阮诚见她这番模样,不由得有些惊奇,道:“你倒胆大,居然不怕。” 女子声音有些颤抖,却不卑不亢道:“怕也是死,不如留点体面。” 阮诚笑道:“有意思,你是他夫人?” “不是,他从我家路过,借了碗茶水,见了我,便要娶我。”女子情绪平复下来,说话也逐渐流利。 “你答应他了?” “没有,他见我不从,杀我全家,把我掳走。”女子语气平静道。 “你不恨他?” “恨,但就算他不来掳我,我也会被卖给吴员外当小妾。” “那为何你还自称县长夫人。” “他说被生活强暴,与其反抗,不如享受。” “有意思!”阮诚抚掌大笑,笑罢,他弯下腰,用左手擦了擦女子脸上的血迹,只见此女一双瞳仁剪秋水,两弯柳叶吊梢眉,殷桃樊素口,肤似白玉藕。 阮诚不由得呆住了。 落霞洒在两人身上,好似给两人披上了大红的衣裳。女子被绑着双腿,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混着落日的余晖染得通红。阮诚左手抚着女子的脸,右手拿着佩刀,刀身的血顺着刀刃流到刀尖,而后滴在了地上。 阮诚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起身退后一步。 从来都是阮诚放慢别人的时间,头一次,阮诚被别人放慢了时间。 阮诚一刀劈断女子腿间的绳索,拱手道:“姑娘如今已是水云身,可以自行离开了。”(注:水云身,指来去自由、无所羁绊之身) 女子捶了捶被绑住而血液不通的双腿,道:“如今家破人亡,无处可去,倒真成了水云身。” “姑娘没有亲戚吗?” 女子摇了摇头。 “闺中密友?” “也不曾有。”女子站起身道。 “也是个可怜人。”阮诚心叹,“敢问姑娘芳名何谓,芳龄几许?” “我名唤幼娘,将至碧玉。”(注:碧玉,指女子十六岁) “若是幼娘不嫌弃,你继续做你的县长夫人,我当县长,咱们扶柳县走一遭,如何?”阮诚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把刀收到鞘中,笑着对幼娘伸出手,说道。 “未尝不可。” 幼娘搭上阮诚伸来的手。 三个月前,阮诚从床上醒来。 阮诚睁开眼,看着房椽角落的蜘蛛网,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环视四周,发现正身处一户农夫家中,房内除了墙角整齐摆放的锄头竹耙和墙上的斗笠蓑衣,别无他物。他正欲起身,却发现全身没有一处不痛,于是躺了回去,心里把浊纵祖上骂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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