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斩龙台 (第2/2页)
周易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那六柄小飞剑的身上,周易轻轻一弹指,通体银色的那把小飞剑瞬间跃出小木匣,悬停在两人的眼前。 周易故技重施,又弹了五指,六柄飞剑一字排开,从左到右剑身颜色分别为银白、墨黑、山青、淡金、朱红、土黄。 忽然,六柄飞剑微微颤动起来,且很快就变得剧烈起来,传出阵阵嗡嗡的鸣叫,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孟长明因为离得太过靠近,受到的波及最严重,口鼻都瞬间淌出血水,年轻天师周易也脸色苍白,伸出两根手指竭力要压下六柄突生变故的飞剑。 原本蹲在墙角继续逗弄蚂蚁的稚童孟尧一屁股跌坐在地,难受的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最后周易心念微动,袖中乾坤的两柄黑白飞剑瞬间现身,帮着主人一同镇压那六柄颜色各异的飞剑,这才使得六柄飞剑重新回到了小木匣之中,恢复了安静。 胥铃铃听到稚童的哭声赶忙从屋内走出,同时望向孟长明与周易这边。 周易一个眼神示意,孟长明强忍着心神剧痛一挥衣袖,小木匣瞬间被放回到了袖中的绿池之中。 背对着胥铃铃的周易伸出手指,沾水之后在桌面上快速写出两个字——修士。 言下之意,从屋内安然走出的胥铃铃是修行中人。 距离学舍百步距离的一处阴暗处,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手里捏着一枚金色的铜钱,站在不动死死地望向孟长明所在的学舍。 周易很快也感知到了老人的存在,他压低声音在孟长明的耳边说道:“有人要找你。” 孟长明顺着周易的目光看向外面,周易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会随他同行。 于是孟长明头也不回的随手擦拭了一番口鼻流出的血水,率先走出了庭院。 周易在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侧头对孟长明说道:“我今天在鹿角峰遇到此人,他叫吴庸,曾是江东吴国的一员冲锋陷阵的大将,你之前在湖心差些与他人的楼船相撞,正是此人在岸边使坏,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心,书院的大夫子已经替你主持了公道,他今晚来是给你道歉来的。”
孟长明闻言后,这才后知后觉,怪不得之前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对方楼船上有高手镇场子,却为何还是没有感知到竹筏的存在,差些撞在了起来。 孟长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也忍不住停步问道:“这个吴庸早在前几天就曾跟随霍水谦来到过学舍外,可我记得江东吴国之所以如此快的覆灭,霍水谦的父亲西凉王算是居功至伟,这老头怎地还给灭国之仇的仇家女儿当起了扈从?” 周易思索了片刻,摇头道:“具体缘由我也不知晓,你若是真的想知道,日后自己去找答案。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自己走过去,他若是给你东西,你便安心的收下,若是觉得东西不喜欢,也可以直说。” 孟长明不明就里,但心里却笃定白天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 孟长明步伐坚定的走到了佝偻老人的身前,开口问了一个问题:“湖心事件是霍水谦的意思,还是你吴庸自己的主意?” 吴庸坦白道:“我自己的主意,小姐至今都不知晓。” 孟长明轻轻点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吴庸缓缓摊开掌心,露出了那一枚金灿灿的铜钱,沉声道:“有人要我跟你道个歉,但我吴庸的嘴里就找不到道歉的词语,这枚铜钱你可以当做是我的歉意。” 孟长明仔细打量着老人手中的那枚与普通铜钱色泽大不相同的铜钱,在等着老人对铜钱独特之处的阐述。 吴庸眼眸中隐约多了几分神采,他盯着手中的铜钱,缓缓开口道:“自我吴庸学拳练武以来,每三日都会朝三枚铜钱打入一拳,整整一甲子从未间断,除了...吴国覆灭的当日,这是其中一枚,你若是练拳,此物兴许对你会有所裨益,不练拳也无妨,可以随身携带,若是遇到强敌而陷入绝境,可以捏紧这枚铜钱再全力打出一拳......” 佝偻老人不知不觉中挺直了几分身板,声势越发高涨的说道:“练气十境以下可一拳打散神魂,便是十一境也可轻轻松松将其锤成重伤。” 吴庸忽然目光看向十步之外的年轻道士周易,冷笑不止。 周易与之对视,神色自若。 孟长明伸手将那枚金色铜钱接过,毕竟是自己用命换取来的,他没有不收下的道理。 铜钱入手后,孟长明整条手臂不自觉的一个下沉,仿佛手中抓的是实心的铁球。 孟长明猛然做了个捏紧手中铜钱的动作,抬眼看向佝偻老人,有些狰狞的笑问:“我想知道若是我将这一拳打在你吴庸的身上,会如何?” 吴庸放声大笑,似乎一早就料到了青衫少年会有此番试探,他双手负后,淡然道:“我会重伤且耗尽毕生修为,沦为一个废人,而你,会死,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种。” 孟长明嘴角勾起,笑着将铜钱放入到了方寸物绿池之中。 吴庸转身离去。 这一夜,乌云低垂,风雨欲来却不至,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独自一人在湖边最后一次打扫着落叶,老人一边扫着地,一边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到了自己六岁开始习武练拳,然后投身行伍,靠着一双拳头一路走到先锋大将的位置。 想到了西凉铁骑南下踏破了吴国的国门,想到了妻女悉数丧生于战乱之中。 想到了自己如行尸走rou一般来到了白鹿山,只为将来有一天可以有机会亲手杀死西凉王霍铁雙的子女。 想到了他本打算要一拳打死爱束发的少女霍水谦的那一天,却发现他日日夜夜想要杀死的仇家子女居然是书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嫌弃他的学子,更是唯一一个会笑着问要不要给你做七十大寿的人。 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若是还活着,该也是个这个年纪。 许久之后,老人终于扫完了所有的落叶,他轻轻放下了手中握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的扫把,抬起头仰望天空,正好瞥见一轮明月从层层乌云之中走了出来。 老人发自肺腑的开心笑了起来。 此后,白鹿洞书院的湖边再也不曾见到那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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