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盛世_第六章 千古艰难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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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千古艰难 (第1/2页)

    戴国贞铁了心让戴朝宗留住试场,特地遣亲随送来绵被等寝具,还为刘纬兄妹置办了两套里外新衣,肖小七夫妇也没落下。

    戴朝宗很快适应无法无天的生活,为母打抱不平的心思不翼而飞,与两犬成莫逆之交,一口一个“娇娇meimei”的喊着,比刘纬都腻歪。

    还以害怕和亲随呼噜为由,赖在刘纬房里不走,上了床又唧唧歪歪不肯睡。

    以刘纬的小身板,很难让他闭嘴。

    一个有着人皮灯笼桥段的鬼故事连夜出炉,耳根终于清净了。

    次日。

    刘纬换上一张冷脸,要求戴朝宗亦步亦趋,并以“学不学是态度问题、会不会是资质问题”相激,稍有叛逆便作势送其回县衙。

    戴朝宗屈服了,棍棒教育多多少少有点作用。

    再加上刘纬所习,多为蒙学基础,毫不吃力,自无厌学一说。

    还有心情炫耀:“这就是神童?不过如此……”

    刘纬没心情跟熊孩子计较(主要是打不过),稍有闲暇便忧心忡忡。

    事到如今,几乎已无退路可言。

    满足一个极为苛刻的条件,才有可能碌碌无为的平安一生。

    温饱以外,家产折算不超四十贯。

    至少……夷陵是这样。

    各地富裕程度不同,五等户的划分也就不同。

    夏秋两税以民户等级和农田数量、肥瘠为征收标准,不问主户、客户、女户、单丁户、孤幼户。

    最多免去差役,税必须缴。

    理论上,民户降等很简单。

    分家。

    但宋律有言在先:民间有父母在,别籍异居者,听邻里觉察,坐之。

    父母健在,分家掉脑袋的几率很大……

    不怕!

    父自尽,母改嫁。

    去一人,保全家。

    看似不可能,此时数不胜数。

    因为分家还有一个好处,可将丁口、田地摊薄,单丁户可免去差役和“户抽一丁、成某某军”的苦难。

    对于刘纬兄妹而言,毫无cao作空间。

    多金是累赘,无钱难成人。

    有了出身就完全不同。

    戴国贞进士及第,摇身一变成官户,差役尽免,承荫子孙,再无丁去之痛,家族兴旺指日可待。

    代天子牧民,还能名正言顺的别籍异财。

    戴朝宗无忧无虑的腹诽着戴国贞“负情薄幸”,却不知,正是戴国贞为他撑起一片广阔天地,方能一人玩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惹来神憎鬼厌、牛嫌犬弃。

    似有野狐出没的破落兰若,因此焕发生机,多出几分鲜活。

    刘纬乐见于此。

    连蒙带骗的忽悠戴朝宗温习功课,倾听熊孩子嘴里的这个世界。

    在刘娇懵懵懂懂的认知中,从未经历过如此喧嚣,多出一个人宠,多出一个人哄,娇颜日渐向阳。

    两个无法无天的孩子凑在一起,不是一般的累。

    一个不讲理,只服棍棒。

    一个不能讲理,啼笑随心。

    白天看着她们胡闹,晚上还得讲故事哄她们入睡。

    情节愈发阴森。

    刘娇听不明白,但喜欢两小无猜的氛围。

    戴朝宗的好奇心得到最大满足,痛并快乐着,以被蒙头,夜夜“嗷呜”。

    刘纬哄睡两个孩子,也哄睡了自己。

    那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以梦为马,花簪束发。

    驾乘云之风,携韶华入禁中,看神州迎迓……

    不对!

    那是进士及第一甲前三。

    十年太久,只争朝夕。

    要的是制科!

    凡童十五以下,能通经作诗赋者,州升诸朝,天子亲试。

    ……

    “少爷!少爷!”

    夜的宁静、深沉,碎于一阵哀呼。

    两犬继而狂吠。

    急促的脚步声化作一道哽咽在门外响起:“少爷,夫人……”

    出事了!

    刘纬惊醒,狠踹戴朝宗两脚,“穿衣服。”

    这个时代,妇人产子好比过鬼门关,稍有不慎便无法回头。

    戴朝宗茫然四顾,四周黑漆漆一片,迷迷瞪瞪道:“有鬼?”

    戴家下人在门外哽咽:“夫人想见少爷……”

    戴朝宗这才清醒过来,语无伦次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爹特意从江陵请了两个稳婆回来……”

    刘纬给仍在熟睡的刘娇掖了掖被子,“想不想见你娘?”

    戴朝宗噌的一下落地,拿着长衫夺门而出,赤脚狂奔。

    刘纬连忙跟了出去,边跑边嘱咐肖李氏照顾刘娇。

    雪地里的一连串脚印,通向又一段生离死别。

    宵禁,不禁病、不禁孕、不禁丧。

    周长两里的县城,从西到东,三百息绰绰有余。

    刘纬腿短,晚到片刻。

    往日风度翩翩的戴国贞已近崩溃:“容你娘更衣!”

    戴朝宗眼里再无往日严父,歇斯底里的吼道:“放开我!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戴国贞泣不成声,下颌长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刘纬喘着粗气问:“是……是不是大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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