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列国（七）革命的意志 第三十九卷 (第2/2页)

“爸？”

    这是女儿、儿子们的声音。老人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孩子们都长大了，穿得花红柳绿。老人的思想里刚刚浮现出战友们的身影，老人连眼泪都表达不出来了，他的身体愈来愈虚弱。

    “他们还好吗？”老人问。

    “我们挺好！”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回答道。

    “爸，我今年挣了……”

    “住口！”老人费力地叫儿子停住，勉强咳嗽了几下。

    儿子女儿看着自己，F已经老了。F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真是峥嵘岁月稠！可是他的担忧，就像一块巨石沉在心里。他看着儿孙们，仿佛做最后的叮嘱，说道：“永远不要忘记，你们的今天是革命烈士换来的，亡于骄奢，而存于艰苦奋斗！”老人用力说完。

    儿孙们点点头。这样正统教育的话，听了好多遍了，真希望老人别提了。老人也看出这些孩子们太年轻了，也就闭上了眼睛。

    入秋，老人去了烈士墓园。没想到他竟然是最后一次去了。老伴在自己身边，搀扶着他。他一个伟岸的男人，顶天立地的时候仿佛浑身都是用不完的精气神，没想到自己终于老了，老的反过来要依靠老伴来搀扶了。

    “您也累，让我自己走吧，我有的是力气，用不完的劲儿！”老人试图飞起来，可使劲儿挣扎着年迈的躯体，旁人看上去就越发显老，还不听老伴的话。

    “摔着了可怎么办？”老伴有些着急。

    一听摔着了，老人立刻醒悟不能再给老伴添麻烦了，便由着老伴搀扶着。

    他抬头，看着高耸的烈士墓碑，上面有名字，这些名字他是记得的。在老人的心目当中，最值得怀念是你们，是我的战友们！我的战友，我亲眼看见你们倒下，可我却活到今天，我忘不了你们！你们的鲜血不会白流，永远撒在了祖国的山川大地上，后人们将继承你们的伟大事业。伟大的事业永垂不朽！

    老人向烈士墓碑深深地鞠躬，然后试图挺起腰杆，可动不了了。

    老伴以为他是像以往那样执拗的为牺牲的战士们表达敬意，也就扶着坚持了一会儿。可老伴发现不对，担心问道：“你怎么样啊？”

    老人的表情转过来，明显吃力，挣扎着，老伴说道：“马上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扶我坐会儿。”

    老人便靠着烈士墓园里的一棵树，坐了下来，就坐在花池的边缘上。老伴看着他，老人看自己的爱人，然后就缓缓地把眼睛闭上了。老伴摸着他的胸，尽可能地挨着他，她是怕他就这么去了。

    颇有凉意的风吹在他的脖颈里，抚在额头上。他听见战马嘶鸣！清清楚楚记得他厚实的肩背，高高的个子，眉眼俊朗。

    “你不要冲在……”F没说完，拉住他的臂膀。

    年轻的战士回头看了指挥官一眼，然后毅然跨上了战马，他大喊道：“同志们，不怕死的，跟着我往前冲，消灭敌人！”

    他去了，第一个冲在前面。F在指挥战壕里看见他冲在最前面，一往无前哪，可子弹打中了他。他不肯倒下，战马仍然驮着他前进，敌人的机枪对准了他。数不清的子弹就射向他……

    记得他才23岁。

    “军长，您带走了我的孩子，要记得还我啊？”

    这是孩子的亲妈，F转身说道：“孩子你还是……”

    “我去，我要去！我要去当兵杀鬼子！”孩子童稚的声音，稚气的面孔，老人怎么忘得了？

    F安排他在后勤，孩子不乐意，几次来要上前线。F记得自己把孩子训斥了。他真的不想让孩子上前线，太危险，太残忍！F答应孩子的母亲，会把孩子安全的带回来。可是，在一次战役中，所有人都调上前线了，到处是子弹飞舞，没一处安全的地方。他在战场上看到了一个活蹦乱跳的身影，他不断抢救受伤的战友，一个又一个，仿佛炮弹也照顾这孩子。F见了心中欢喜，但愿这孩子天能保佑！可就这样想，一发炮弹落在了孩子身旁，孩子就没了。

    F有时候恨不得有一发炮弹落在自己头顶，好随牺牲的战友们而去！

    孩子说自己已经16岁，成人了。

    一幕幕，纷纷涌上心头！

    “老伴？老伴！”

    老人一听，又睁开了眼，原来是老伴在喊自己。老人抬起手来，摸了摸妻子的脸，一股不舍和悲痛袭过来，老人就放下了手，把生命交还给了上帝。

    老人去了。

    外头救护车到了，人们很关心他。他已撒手人寰，对外界已经不管不问了。

    可F对革命者说道：“我们不会死。”

    “我也觉得奇怪，难道死了，就是这样的感觉吗？动不了，发不了声，但还是听到了周围的亲人在痛哭！”革命者说道。

    “我不知道上帝身上其他优秀细胞的感受，我是如此。过一阵，我们就会进火化场了。”

    “哈哈，那真是烈火中永生了！”

    老人听到了外面的哭声，是他的亲人孩子，而他自己只能静静地躺着。等待，等待着万物又会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