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泪与血 (第1/2页)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观星台看看情况如何。”顾忘川的目光一触即收,旋即神态自若地道,他现下有些不安,但不是在怀疑付长安是否会成功。 ——付长安竟还是先一步到了洛邑,还有空闲给他们留下讯号,却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顾忘川心下有些犯嘀咕,觉着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这位昔日好友了,他在洛邑一呆便是五年,虽两人时时通信,顾忘川也依旧能从那只言片语中看出一点端倪来。 他总觉得事情变得有些古怪。 裴忱看着观星台的方向,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是曾经去过观星台的。晋都与洛邑相隔甚远,然而裴氏每年都要来此一趟,是为在观星台上观星测运。修者为万民祈福一事,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然而裴氏是很认真的去做了,可惜最后并没有得到什么。 裴行知大抵是不后悔的,就算是后悔,裴忱也早就没机会听见他的想法了,往生彼岸,而今裴行知身在何方又成了什么人,都尚未可知。只是他魂魄不灭,一定还在这世间,所以很多事,裴忱依旧要做。 譬如说早晚有一天,他要站在九幽帝君的面前。 观星台极高,凡人要一步步走上去,耗时甚多。然而这点路程对于修者来说却不算什么,那不少仙家灵山高达千仞,依旧没有阻了修者来去。 裴忱也知道,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一步步走上去,温一个故地重游的梦,况且这梦也算不得一个美梦。 愈往上走,风吹得愈急。裴忱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便知这风绝不是什么寻常的风,其中魔气甚盛,由此而扩散到整个洛邑,甚至亦影响了汝州,难怪洛邑现下死气沉沉,若是再假以时日,还不知洛邑会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这魔气究竟能影响到多远去。 这魔物倒是有些奇怪。寻常提起魔物时,总知道该往万丈深渊之下去寻,传说中上古众魔之主便是诞生于深渊之中,这魔物却是在观星台这样一个上可通天的位置。 “他们来了。”付长安的声音透出一点激动来,他站在观星台的边缘,只一步,便要跨到外头去,从此处看下去,与万丈深渊也没什么两样,寻常人瞄上一眼便要两股战战,然而付长安全然地没有往下看,他只是看着虚空之中不知道哪一点,眼神狂热。 观星台上的风,忽然更狂暴了一些,把付长安的衣襟猎猎吹起,叫他看上去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黑鸦。 在风中,响起了一声低而冷的笑。 “没有人能阻止我。”那个声音如是宣告。“连真正的神明也不能。” 付长安后退两步,屈膝跪了下去。他匍匐在地面上,额头触及观星台冰凉的石砖,因激动与恐惧而战栗。 “是的,没有人能阻止您——您终将归来。” 付长安身后,观星台的中央,是一盏样式有些奇怪的铜灯。乍看上去像在仿前朝的宫灯式样,是个跽坐女子的模样,然而再仔细看时,又叫人觉得有些惊恐了。 那是一个被绑缚的男子,他被迫跪在铜柱之前,一把剑自上而下,将他前举的手臂和膝盖钉在了一起,可以想象,这灯中如果燃烧的是蜡烛,蜡油便会顺着这剑一滴滴落下,恰似鲜血一般。 那铜灯做得十分精巧,男子身上的每一处都雕得纤毫毕现,包括他的表情。诡异的是,即便正蒙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男子的面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曲,有的只有一种叫人心悸的平静。 单看着男子的表情,就好像是他在说,自己终将解除桎梏,站起来将而今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如数奉还一般。 灯中现在并没有蜡烛,不知道是什么火幽幽地在其中跳动,远远望去,正是从那双森然的眼中透出一点光来,注视着这座观星台。 那便是付长安的一缕分神了,分神立体,化而为火焰,这是大多数命灯的原理。不过付长安知道,自己这缕分神,可比寻常宗门之中为追踪弟子生死安危而留下的分神要要命得多,他的生死全然系在这一盏灯上,这倒也没什么,毕竟那位大人若真的归来,无论有没有把柄在人家手上,自己是生是死,也不过在那人一念之间。 裴忱正站在观星台的最后两级台阶之前,按说在这个位置上,观星台内有什么布置都该一览无余才对,可是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观星台上却像是起了雾气,里面的一切都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不知什么人在此地设下了结界。”顾忘川试图迈步,然而像是触及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一般,那条腿滑稽地顿在半空中,再不能前进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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