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结发授长生 (第1/2页)
裴忱怆然一笑。 只是那点笑意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不愿意叫旁人看见他那样的神情,因为他如今不该有什么悲伤难过的情绪。远处应苍和止水正在交战,他们之间倒是没有丝毫的留手,裴忱甚至是有些痴怔地看了止水一瞬,他当初只见过水底那个枯槁的止水,却没见过此刻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灵月阁阁主。 那些铃铛没有阻碍她的动作或是昭示她的意图,相反那清脆连绵的铃铛声叫应苍觉得十分头痛,就好像正有千百个人一齐在他的耳边摇铃,叫他心底升起一股烦躁之意来,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一种秘术,故而出手的时候便冲着那些铃铛而去,想要把它们都化成齑粉。 镜君的剑一转眼已经到了裴忱近前。 裴忱迅捷地后退避过了这一剑,他同镜君有片刻的视线相交,那一瞬间或许镜君看出了他的不忍,微微挑眉。 是的,不忍。 裴忱知道他不能输,应苍如果不出现在这里的话他还能为自己找到一点借口,可惜天不遂人愿应苍已经出现在此地,想来除了帮助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监视裴忱,看裴忱会不会有什么异动。 裴忱不能有任何的异动。 那么如今这一幕便只有以一方的死亡来落幕,裴忱也很清楚镜君眼下其实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她来得太快了,如果来得晚些大概事情还会有个不同的结局,可是现在——这简直像是在恩将仇报,当年如果不是镜君他或许是早就已经死了。 但是他宁可背负这样的骂名。 裴忱再出剑的时候,便是镜君曾经看见过无数次至于已经有些熟悉的一剑。 易水风寒。 裴忱的易水风寒同江南岸和霄风的比起来当然是更胜一筹,更让镜君惊讶的是其中那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之感甚于她所见任何人使出的这一剑。 江南岸出剑的时候镜君以为自己已经看见了这一剑的意志之极,因为江南岸是真的想杀了裴忱,也一样知道自己这一剑大抵是杀不了裴忱而反而会叫自己身死,他出剑的时候不曾想过要活,那便同易水风寒的内核无比契合。 裴忱也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么? 大抵不是。 他只是也要为某个理由孤注一掷。 如果说原先镜君只有五分的肯定那她现在就心下就已经有了八分把握,剩下两分是因为谁都不能说自己是看穿了人心,连都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镜君也不肯退。 她身上腾起了金色的火焰,方才阿尔曼所使出来的琉璃玉碎还不是极限,是了,于琉璃玉碎而言魂飞魄散都不曾是这一门术法的尽头,魂飞魄散之后毕竟还有些残破的灵魂,而现在镜君若是不能成功,她就将彻底的湮灭。 湮灭,是一场永恒的消亡。 从此以后天地山川之间都再没有她这个人一丝一毫的存在,哪怕是一丝意志一点残魂都不能够再寻到,人们或许会记住她一时一世,但总有一天她的名字也会消失。 镜君并不害怕。 她从北凝渊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模模糊糊看见了这样的结局,饮冰族的血脉里也流淌着一点预言的能力,只是已经十分稀薄,稀薄到就连她这样的佼佼者也不过能够在某个瞬间若有所感。 那时候她所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看见她身上有流淌的金色光芒,那一刻她就是她所敬仰的明尊,只是那时她尚不知道此时此地明尊是真的已经消亡。 裴忱的剑锋掠过了镜君的身前。 一剑过后,他忽然苦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裴忱低低道。“原来你也早就决意要在此时死去了么?与我同归于尽?我倒是很荣幸呢。” 镜君不答他。 此时她终于轻声吟诵那一段熟极而流的颂词,只是这一次不会有神明的回应,她便是她自己的神明。 琉璃玉碎的最后一重,名为舍身。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 “是把你也一并烧成灰烬的圣火么?” 旁人看不见裴忱的神情,只能听见他近乎于猖狂的笑声,大光明宫所属纷纷咬牙切齿,可是没有镜君的命令又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现下几乎是群龙无首,最终还是哥舒亩一挥手,厉喝道:“上!” 哥舒亩现下已经是大光明宫的五神使之首,众人也都等着他这么一声,只是这厢他们纷纷冲出,那厢幽冥众人也已经严阵以待,固然现在跟在裴忱身边的少有真愿意奋不顾身者,可是大敌当前总也要有个姿态,况且看大光明宫如今这一副哀兵的架势,也绝不会容许他们避而不战。 一时间厮杀声四起,裴忱并不再说什么,只是近乎于专注的挥剑。 悲歌燕赵。 川横水流。 白虹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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