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插刀教 (第2/2页)

身材高大的汉子，他披头散发，衣衫破碎，赤足而行。

    手脚均被手腕般粗细的铁链束缚着，叮叮当当，兀自乱响个不停。叶枫呸了一口，道:“什么拍老丈人马屁神功？原来是个囚犯，晦气，晦气。”

    汉子每走一步，手上脚上的铁链就重重刮削肌肤一次，宛如快刀剔骨剜rou一般，痛入心扉，纵使他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亦吃消不住，忍不住长声**。

    其余之人均是头戴红缨帽，手持水火棍的官差。他们嘴里骂骂咧咧，吆五喝六，没一句好话。

    汉子走快了，他们怒骂不止：“奶奶的，急着去抬胎么？走得那么快，想要累坏大爷？信不信大爷打折你的腿，叫你爬着走？”

    汉子走慢了，官差又是不住讥讽：“你是千年的乌龟王八么？你是不是想故意拖延时间？要不要我们雇顶轿子给你？”

    说到恼怒处，不时踢他几脚，捶他几拳。叶枫见到这等情景，摇头叹息，说道:“可怜，可怜！”也不急着离开，勒住马头，远远观望。

    无论汉子怎么做，他们总能找到种种不是，没有一样可以让他们称心如意。说白了他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纯粹找茌。

    囚犯落入他们的手里，命就不再是自己的，甚至贱得就似地上的一只臭虫，只须拈起手指轻轻一捏，便教他们灰飞烟灭。

    有的官差也是心地善良，穷苦人出身，只是身处这个充斥暴力的环境，见得自己同僚，上司个个恃强凌弱，时间久了，心中就有这样的念头，囚犯落在他们手里就应该打。

    不由也跟着作恶残害囚犯，有时候明知不该，但又克制不住。久而久之，人人都丧尽天良，那个囚犯落在他们的手里，不被他们折腾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才怪？

    他们折磨人的手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花样百出，层出不穷，从不重复，短短数天之内，他至少领略他们一百二十八种手段，什么“飘飘欲仙”,“一苇渡江”,“登高望远”,“安乐椅”……

    这汉子这几天就吃尽了苦头，更要命的是，每一次折磨他的时候，这些官差总是一脸羡慕，好像他占了天大便宜似的：“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寻常人哪里享受得到这些？”

    他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纵然身受重伤，被强敌所困，亦无所惧，此刻面对这一帮官差，却是说不出的害怕。

    众官差边走边骂，汉子一声不吭，低头前行，无奈手脚受缚，走不多快，一官差火冒三丈，水火棍击在他的背上，喝骂道:“你奶奶的……”

    汉子站立不稳，砰的一声，翻了一个筋斗，额头撞在一个尖石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叶枫吃了一惊，心道:“这些人好残忍。”不由催马往前走了几步，此刻才看得清楚他的容貌，只见他长发披散，脸上肌rou牵动，圆睁双眼，神色甚是恐怖。

    汉子大声叫道:“你们讲不讲道理？我做错了什么？”他双手双足都铐在铁铐之中，拖着极长的铁链，说到愤怒处，手脚摆动，铁链发出铮铮之声。

    那官差见他须发皆张，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害怕，退了几步。叶枫见得官差没由来打人，心中愤懑，右手按在剑柄上，忍不住便欲发作。

    却听得一官差大喝道:“小董，你是差人，他是贼，有什么好怕的？你这样做，岂非灭了自己威风，助长了他的气焰？”

    小董定了定神，抖动水火棍，道:“贼骨头，你叫嚷什么？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在官爷面前胆敢如此无礼，委实狂妄已极，还不乖乖向大爷磕三个响头？”

    汉子见他们人多势众，闹起来必然自己吃亏，况且他这几天吃尽了苦头，胸中一腔傲气早被消磨得干净，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今日所受之辱，来日必定十倍奉还，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当下摆出温顺屈服的样子，抬起自己左手，在自己左边脸颊用力扇了几下，登时高高肿起，道:“小人知错了，恳求大人网开一面。”虽然认错，眼中如欲喷出火来。

    小董哈哈一笑，说道:“算你识相，姑且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后果如何，你自己也知道。”汉子道:“是，是。”

    方才叱责小董的那个官差越众而出，叫道:“谁说就这样算了的？”

    小董脸红了一红，道:“丁大哥，我做得还不对么？”他入职未久，良心尚未完全泯灭，故而不似那些老油条一样心狠手辣。

    那个唤作丁大哥之人长着张长长的马脸，脸上罩着层严霜，仿佛谁都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般，他翻了翻眼珠子，阴森森道:“你说呢？”

    汉子脑子嗡的一声响，暗叫:“又少不得吃皮rou之苦了。”在这帮官差当中，就数这个老丁最有谋略，手段也最为歹毒。

    小董额头汗珠一点点渗了出来，道:“我……我……不知道。”老丁凝视着汉子，两道眼光宛如两条毒蛇一般，汉子只觉得全身寒毛根根竖了起来，不敢与他对视，把头垂了下去。

    老丁冷冷道:“肿了一边，怎么行？要肿两边一起肿，这样才美得好看。”叶枫怒气上冲，又催马上前走了几步，心道:“欺人太甚。”

    汉子咬了咬牙，一言不发，抬起手掌，啪啪几声，把右颊击得红肿不堪，一张脸如个猪头一般，低声下气道:“丁大人，你满意吧？

    老丁不理会他，拍拍小董的肩头，道:“你须得记住，囚犯全是社会的败类残渣，死十次百次都不为过，你同情他们做甚？对待他们，只有用最严厉的手段，教他们刻骨铭心，再也不敢起非分之想。”

    小董满头大汗，连连点头应道:“丁大哥教训的是。”老丁道:“我们官差是特殊人群，代表国家，法律的尊严，所说每一句话，便如板上钉钉，不容更改，既然你叫他磕三个响头，又怎么任他打几个巴掌就蒙混过关？你这样做，还有什么威信？怎么震慑得住他？”

    叶枫心中大骂道:“代表国家？哼哼，拿根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人家几个耳光不是白打了吗？”小董道:“我明白了。”

    手持水火棍，步步逼近，问道:“你跪着不跪？”汉子身子震了一震，叶枫心想:“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不得。”小董目露凶光，水火棍高高举起，喝道:“你想死想活？”

    汉子犹豫了一下，双脚一软，便欲跪了下去，小董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的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