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太子河 (第2/4页)
掌灯时分李校长和他的老伴刘老师过来坐了一会。并向大家道喜,说:“铁军这孩子有出息,不用托人情,自己闯回来!爷爷奶奶有福气!这回家里又热闹起来了。” 第二天早上,铁军一觉睡到七点才醒来。院里静静的,只见奶奶在喂鸡。“我孙子回来了,你们几个多下点蛋,给他补养补养,这二年把他累坏了。” 铁军一面伸着懒腰,早望见下屋门前一个秀丽的姑娘在那里收拾自行车。他偷眼瞅着,见她上身穿粉底黄花的“的确良”汗衫,下身是一条米黄色的绦卡裤子,脚上穿着白色皮凉鞋。因为背向铁军,看不见她的眉眼;不过看她那白净的肤色,一定是个绝顶漂亮的女孩!这一定是李瑾了。这几个月收到mama的来信,一定都出自这位姑娘之手。字迹清秀得如一朵朵桃花,语言流畅,口吻亲切、落落大方,就如她人一样的美丽。 李瑾昨夜失眠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滋味使她一阵阵兴奋,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打个盹;一睁眼睛已是六点半了。爸爸已经走了,母亲正在打点饭盒。她急忙跳起来梳妆打扮,饭也不顾得吃,拎起饭盒就往外跑,母亲气得骂她:“死懒!早一会儿也不起来,常常不吃早饭要作病的!” 偏偏越急越出岔,一推自行车,车链子又掉了!她急忙用一张手纸垫着黑油油的链条,使劲的往上牙盘上套,却怎么也套不上去。要在平时,只要喊一声爸爸就行了,可是今天爸爸早走了;母亲根本就不会骑车,哪能会修呢?手表已经指向七点十五分了,完了!今天非迟到不可! 猛然间,她感到后脖颈一阵发烧,早晨的阳光下,一个高大的黑影罩住了她! “让我来帮你上吧!”一个响亮的男高音。她急忙回过头去,见到一个挺拔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她慌乱地站起身来,见到的是一副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他是铁军!她在上屋里已经十分熟悉了他那一张张英俊的照片;可是到这里半年了,却没有看到他回来一趟······她突然明白了,昨晚上为什么会失眠。 铁军蹲下为她修起车来。一边轻轻地嘱咐着她:“后面的链子掉了,不能直接往上套;要将前面的大牙盘也摘掉,先上好后面的小牙盘,再上好前面的大牙盘,用大牙盘往上咬,这不,上好了!你着急快走吧!晚上我再帮你修一修。” 只三秒钟的时间,车链子在他手中顺顺当当地上好了。李瑾又是一阵脸红,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轻轻地说了句:“谢谢!”顺手把手中的卫生纸递到他满是黑油的手上,“进屋洗洗吧!我妈在屋哪。”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铁军用这块粉红色的卫生纸擦着自己的油手,一边回味着李瑾那第一照面所留给他的印象;乌云般的青丝,桃花般的脸庞,泉水般深情眸子,鼻翼翕动,朱唇微启,一副又惊又喜,又羞又嗔的模样;倒真有点像我的meimei,也是个娇丫头! 整个白天,铁军和奶奶没停手地收拾着西面的单间。下乡二年,这屋里一直没人住,被一些破烂东西堆满了。日落后,小屋总算被他收拾出来;奶奶又抱领新凉席给他铺上,便回东屋去做饭了。铁军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小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有过多少童年、少年时候的欢乐!那时二叔还没有搬走,jiejie、哥哥都没有毕业;每到晚上,这间西屋就成了他们的乐园。大姐总爱为他们朗读杨朔的散文,“荔枝蜜”、“茶花赋”、“雪浪花”。二哥总爱拉他那破旧的二胡;大哥却更喜欢读诗,一个人默默的读着,有时高兴得直搓手,无头无尾给我们来两句!一场*****,将大家打向了四面八方;大姐被分配到江苏,大哥去了湖北,二哥下乡还没有抽回来;这温馨的小屋,如今只剩下他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房门咣当一声叫人拉开,是小妹蹦了进来:“三哥!你叫人好找!怎么躲这屋来了。呵!你这屋好漂亮哇!不行!晚上我也上这屋来睡!” “什么话?你多大了?还死缠着我!” “真烦人!你一回来又要搞独立王国;走吧!奶奶叫你吃饭呢!” 晚上,铁军叫小妹帮他在西屋里糊墙。爸爸特意找个100W的灯泡给他安上,照得满屋里雪亮。七点多钟,李瑾也过来了。她刚洗完头,一头乌丝像黑缎子似的披散在脑后,灯光下,一张脸蛋越发显得似出水的芙蓉。上衣只穿着一件圆领短袖背心,下面着一条松花绿色的绸裙;光脚,趿一双粉红色的拖鞋,整个人显得格外清新艳丽。 “我也来帮你们干点,行吗?”她大大方方地说着,便拿起刷子刷起纸来。铁军紧忙说:“不用!不用!你干一天了,挺累的。”小妹一面用刀裁着纸,一面接过去说:“让她干吧!她经常帮我干活。她在图书馆上班,一天老坐着,让她干点儿行啊!” 铁军瞪一眼小妹,抱歉地向李瑾说:“你别生气,小妹有时说话不防头的。” 李瑾和小妹同时笑了起来。“李姐,你听他向你道歉呢!哈!哈!”小妹笑得把裁纸刀一下摔在炕上。 李瑾一边笑着说:“你客气什么?她一天和我贫惯了,总是这样的。我们搬来半年多了,和爷爷奶奶、大叔大婶都合得来;特别是小妹,天天长在咱那屋里。只是头一次见你回来,今儿一早就让你帮我修车,真不好意思······” “哈哈哈······”刚停止笑声的小妹又大笑起来。“好哇!又一个赔不是的。你们俩应该相对着行个礼才好看哪!哈······” 铁军和李瑾都红了脸,李瑾伸手就将满是浆糊的刷子在小妹的脸蛋上一蹭,抹了她一脸浆糊。这下铁军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妹扑过去要打李瑾,被铁军一把拉住;“别闹了,她才洗完头,你别弄她一身浆糊!” “我不管!谁让她先抹我呢?你不知道,她表面文绉绉的,实际上可坏呢!看你份上我先饶她这一回,以后见!”说完,她转身上东屋洗脸去了。 小妹一走,俩人谁也没话了。只是闷头干活。李瑾刷好一张,递给铁军,他接过来仔细糊在墙上。接纸的时候,他只瞅着李瑾那纤巧的手指,不敢去看她那火一样的眼睛。 几天以后,铁军就到车站报到上班了。他被分配在调车组工作。每天紧张地学习着技术业务,很晚才能回家。只是偶尔和李瑾打个照面,唠上几句。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国庆节到了。法定假日二天,刚好又赶上个礼拜天,一下可以休息三天了。人们都高高兴兴的准备过节。三十号那天晚上,铁军正趴在桌上给大姐和大哥写信,李瑾走了进来。 “写什么呢?” “给大姐他们写一封信,告诉他们我上班的消息。” “你这个人可真沉住气,一个多月了,才想写信!难怪婶子总说你心狠。下乡一年也不回来一趟,把爹妈都忘了!” “这段太忙,刚上班,什么也不会!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再忙也有写信的功夫!大婶托我写过四次信,可一次也没见你回信!还能说心不狠?” “我倒忘了,你写的信我还留着;写得真好!你的语文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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