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2/2页)
,受不住我滋扰。” 说到此处,转身对花姐深深一鞠,笑道;“都说君子可欺之以方,五小姐心存仁善,不亚君子。” 林桂成看着班文,颇觉得有趣,他虽未做咄咄之态,但这十来年,作为掌管几家大商行的老板,指掌下可左右百余伙计的生计,谈笑间便是成千上万贯钱的买卖,所谓居养气移养体,拿捏起来自有一股威严,若是一般平头百姓,在他面前手足无措才是常态。 班文谈吐自若,举止得体,更了不起的是短短几句话,既说了自家跟脚,还夸赞了花姐。 他身为商人,口灿莲花之辈接触不知凡几,自然分得出明细,只觉得班文出言有物,态度诚挚,让人心生好感。 “班兄弟无需客气,不知寻我有何事?” “不敢对林老板虚言,班文家里出了变故,在家乡难以生计,只能孤身来泉港。也是知道林老板产业宏盛,自觉有一把子力气,不知道能不能效劳一二。” “哈哈哈,班兄弟客气了,且坐下说话。”林桂成先落座,花姐也寻了座位坐在一旁,班文却把阿苍放在椅子上,自己伸手虚扶住,却不入座。 林桂成知他意图恭敬,心下满意,但需要知道的终归不能马虎,便道:“林家都是些小本生意,糊口而已。听班兄弟谈吐,不似寻常,泉港机会众多,哪家商铺见到班兄弟这般人才都不至于拒之门外,倒不知是何缘故?” “哪敢说人才,林老板一夸,我都要脸红了。”班文笑道,“在下也不敢挑三拣四,只是身边有个幼弟离不得人,能做的活计就少了一半。” “那为何不去会馆求助?” 林桂成所说会馆,是指同乡社。泉港外来商人居多,自然要抱团取暖的。大多数异地到此的人,都会先去拜了会馆,自然有人照拂。 “不瞒林老板,去过的,但先考有言,班文三不得沾,不沾镖局,不沾牙行,不沾优伶。渤翼府主营的就是行镖,班文纵然急于求生计,也不敢有违家教。”
渤翼府乃西北之地,路途遥远,特产也多是瓜果牲畜,当地行商多走北兀府庆安府,真要运来南粤,怕是要血本无归。 渤翼人本就尚武,天枢帝就是自渤翼起兵,最早的天枢军,渤翼子弟不下八成。所以渤翼真正的特产,乃是刀客武士,自古就有幽津铁骑渤翼武卒之说。 所以要渤翼人算账怕是不成,可要抡刀动枪,可谓天下先。 何况,再往北的北兀府十余年前还不是大颜疆土,乃是拓疆所得。战事未平之时,渤翼就是前线,现在战事是没了,可退役下来的老兵却是无数。 若不去开山立柜做大王,这些厮杀汉能做的正行,也就护院和镖局了。 “班兄弟家教颇有道理,不知能不能细说一二?”三不沾一说,林桂成却是第一次听,便想知道个究竟。 “先考告诉在下,渤翼男儿不惧刀兵,但应刀出有名,若是拔刀,当为善恶、为仁义。若有山贼扰民,路匪劫商,只要知悉定尽力斩之,即便得了悬赏那也是赏善。但行镖的接下了镖,那便以护镖为最重。有不问镖货来源的,若是不义之财也要护送;有与贼匪勾搭的,交买路财行方便,实为养贼。当然,还有更重要一点,杀贼杀不过,我自可逃跑,做镖师可跑不得。” 林桂成和花姐听得哈哈大笑,这时候崔琳也送来了面盆和小点,见班文说得有趣,也坐了下来。 林桂成取了热毛巾擦拭面颊,举手示意班文继续说,花姐却端了点心放在班文一旁茶几上,又给他斟了一碗茶。 班文谢过,取了一块酥饼递给阿苍,继续道: “先考还说,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有始有终。牙子虽可急人所需,但所求为财,一旦双方交易无错,便和牙子无关了。我见牙行契约有一条,‘交易本双方情愿,牙行仅代为沟通,契止为约,契后概有差错,牙行概不负责’。话虽在理,可生意也是人情世故,岂是钱货两清便就简单结束的?一时客人,便是一世客人,但凡与买卖有因果的,都应尽心尽责。生意固然是生意,为财也应有道,可以讲得失,却不可以仅说功利。” “说得好!”这一番话,林桂成和崔琳频频点头,这本就是他们生意的本经。 “最后说戏子一业,先考说,戏文演的是悲伤喜乐,讲的是人心道德。可律人当先律己,自家做不到做不好的,便不该说教他人。何况戏说之事,有真有伪,有时候不假借真实,的确难以讲清道理,但看戏的总有不知真假,把野史当真事的,把个例做通常的,不在少数。班文自己也在想,优伶演得好,自然整日被人吹捧夸赞,不被人喜欢的优伶也生活不下去,可总有人不知道夸赞的,其实是在台上的那些姿态,并不全是他自己,演戏演久了,还能知道自己是谁的,怕没有几个了。 当然,先考也告诫在下,切切不可以偏概全。这天下,古道热肠的镖师不在少数,重责重诺的牙子也不在少数,更是有无数德艺双馨的大家教化了民众。但先考认为班文德行不够,做不到这般,既然不能做到世事通达,就不要去沾染因果,还送了班文两句话呢。” “哦?哪两句?” “都是天枢帝的言语,一句是‘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另一句是‘有心为善虽善不伤,无心作恶纵恶不罚’。班文每日都要自省,不敢稍有违背!” “恨不能在班家伯父当面讨教啊,真是贤达,真是贤达!”林桂成拊掌叹息,走上前把凉了的茶水倒了,又斟上热茶递给他,“班兄弟若不嫌弃,我们好生谈谈,看我这林家那个职司能入得了你眼。” 崔琳则细细打量班文相貌身型,瞥见花姐那心花怒放的神色,心里哪还看不出小姑子心里有意,挪身凑在花姐耳边问道:“这班文,可有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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