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留恋盐巷子 (第2/2页)
鱼就吃鱼,想吃鸡就吃鸡,穷日子一去不返,对于小时候都穷怕了的我们来说,这算是过得去的地主日子了。 穷怕了,一旦有两个,某些人就耀武扬威,好像成了人上人一般,走起路来一条街也不够宽了,不过刘玉芬从来就不是个张扬的女人,她反串角色,以一种教师的语气训导我:“龟儿子总是喜欢卖弄,家里挣了点钱,千万别拿出去四处乱显摆,否则贼娃子偷光超市你还在梦中。” 家中花销虽然随意了些,不过该节约的还是节约,中午我要喝点小酒,下酒菜仍然是超市里卖的炒豌豆炒胡豆,而白酒,则是县城一家供货商送来的散酒,二元五一斤的,我肝脏很敏感,凡是对身体有毒害的酒喝几次就会痛,这种散酒虽然是勾兑的,很辛辣,喝着爽口,肝脏没不适反应,于是每天中午一直喝下去,呷着白干,嚼着硬豌豆胡豆,悠然的观看中午中央台的法制节目,乐滋滋的吃饱喝足上二楼睡午觉去。 财不露白,古训。岳父喜欢赶集,而古镇上扒手如云,几十年来他却从来没有丢失过一分钱。 有其父必有其女。家中有一万两万的,作为流动资金,刘玉芬把大部分钱存入银行,只留下两三千在家里,用纸包了,塞入二楼寝室的旧衣服堆或破棉絮,一是为了提放小偷,二是为了提防我这个内贼,很多时候我在牌桌上输光了难以回家向她交代时,就会回家找钱再去翻本,而这种事情发生过不下十次。
每次我偷了钱,吃饭时,刘玉芬会以我为反面教材教育阳阳,“你看你爸爸又做贼了,收银台的抽屉里每天都放着很多零钱,假如你敢随便去拿,mama肯定会用竹条子抽你的手。”阳阳立马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恨恨的瞪我一眼:“爸爸是贼,我当然不会学爸爸。” 做有钱人真好。一年不到,就挣了一两万,那么十年二十年就是几十万了,挣几十万是我们两口子最初的目标,我甚至说:“刘玉芳,假如我们有了几十万,我干脆不去教书了,回来帮你打理铺子。”她却撇撇嘴反对:“门面是人家的,超市生意说垮就垮,而你每月拿固定工资,什么时候不做生意了,我们母女三还得靠你的工资养活啊。” 搬家到古镇的头一两年,是我们这个小家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挣到钱了,和左邻右舍也熟悉了,感觉到不光这座破旧的两层楼民房是我们的家,整个盐巷子好像都成了我们的家。 前面说过,这盐巷子是解放前黄果垭镇的商业中心,长不过三十米,宽不过六七米,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坡道从正街转角一直延伸到小河边的木桥桥头,总之盐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老旧,房子旧,灰黑灰黑的,基本上由石木的材质建成,树木老,黄果树是一两百年的,其它的古树也有不少是百年以上的,除了街道旧,这里的人好像也是旧的,卖服装的曾四姐,卖五金的周补锅以及李老五两口子,卖花炮的花大姐,每个人都是一副小百姓的样子,穿着小百姓才穿的衣服,脸上带着小百姓的谦恭笑容,身在其中,你随时感觉到被一种亲情包围着,好像跟他们是一家人一般。 事实上,多年以后我一直怀念着盐巷子的老邻居们,移居别处后,每次回家乡都忘不了去聚一聚。 怎么说呢,人们描述各种层面时喜欢用生态一词来描述,什么政治生态,什么经济生态,什么人文生态,而我在这里生创一词,叫做居家生态,可以说,盐巷子是一种居家的原生态,散乱而随意、却又浑然天成的建筑格局,没有经过行政规划的道路格局,一切都显得是纯天然的,人们处在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之中,彼此的距离显得很近很近,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多年以后,搬家到城里,住进电梯房,左邻右舍在电梯里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上楼就进入自己的家砰地一声关上门把一家人与外界完全隔绝起来,于是搬到城里的最初一两年,我们一家子都很不适应,甚至连阳阳也觉得待在家里很寂寞。 总之盐巷子是我一生中居家的终极梦想,我曾经希望一直住在那里面,忘却了时间,忘却了时代,优哉游哉的活着,就像里面的老居民一样,不知不觉就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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