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叔(二) (第2/2页)
起家的事有过一些了解,知道他的创业路虽然艰辛,但基本是一步一个台阶,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也就是说他的人生没什么明确的转折点,这种情况说他人生的转折在哪都行,只要是他创业前期的时候。” 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就像我自己,因为七岁时曾有过一次很离奇的经历,之后的任何怪事都自然而然和那件事联系起来,可如果没有那么一件叫人印象深刻的事呢?那或许我后来的许多难以解释,就只能去联系小时候在水泥地上睡觉,或者连吃八条冰棍之类的事了。 海叔接着说:“这一手在命理行叫做‘平相’,也就是平常脸。什么意思呢?搞预测,最怕具体,越具体越容易出错。你问那人长什么样,我说他三角眼朝天鼻大嘴唇往外翻露着半个门牙,你一看真人,不是这样,那就是我错了。可如果我说他长着一张平常脸,不帅也不算丑,那就适用于大部分长相,而一般人的思维都有局限性,他会在验证时按照你给他建立的印象去‘完善’自己的感觉,这样就容易‘应验’了。很多宗教人士就很会玩这一手,用模糊哲学去概括大部分事物,如果你在很多事上去套用这种模糊理论,你会发现还挺对的。” 我重重的点点头,又问小长脚是谁,海叔说小长脚是在我之前帮他打杂的一个大学生,因为专业好人又聪明,毕业后分到温州工商银行了。海叔找小长脚一打听,得知许玻璃的那个朋友在当地商圈口碑不怎么样,他的公司据传资金链有问题,逼的他去各银行搞贷款,连民间高利贷都借。海叔没将实情告诉许玻璃,而是以命理之类的理由建议许玻璃推掉合作。但仅仅如此那海叔就是个活雷锋了,他自然不会白为别人着想,起码得让人家知道他的“专业能力”,所以后来,他又请小长脚利用关系找了点那个朋友资金链有问题的证据,漏到上海的玻璃业界,许玻璃得知自己差点上当后,就更把海叔当成了大师。
我嗟叹不已:“那要这么着,你做业务前,是不是要先派私家侦探把对方底细打听清楚?” 海叔笑着摇摇头:“那不行,一般业务来了马上就要去和雇主接触,没那么多时间查人家老底;另外,你找人打听人家,人家也很容易知道,岂不是不攻自破?所以尽量不要用第三方的资源去了解对方,除非是自己很信任的人。” “那怎么才能像那些小说里的‘神算’一样,初次见面就能看出对方底细,从而‘惊’对方一下呢?” 海叔得意的一笑:“嘿嘿,我让你没事多看看我的那些书,你看了吗?” “你大间书架上摆的那些个《梅花易术》、《四柱预测学》、《八宅明镜》之类的,我哪看得懂啊?” “那你打字的桌子背后不是还有个架子吗,里面的书你看了几本?” 我想起来了,那里大都是现代心理学方面的书,甚至还有《犯罪心理》、《FBI读心术》什么的,比如这个《FBI读心术》,根本不是在讲“读心术”,而是讲如何根据对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判断对方的心理。我明白他的意思了,说:“你是说,所谓看相算命,其实是在玩心理学那一套?” 海叔又笑了笑:“术算是真学,但太过深奥,这世上没多少人真懂,真懂了那就等于参透了世间奥秘,还会屑于给市井百姓看相算命吗,除非你是皇帝贵族,或许才能碰上李淳风刘伯温那种人。可是希图预知是人类的天性,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人信这个,既然有需求就得有供给,如果人家听了我几句话,就能避免一些麻烦,对未来充满信心,那我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和心理医生起到的作用是一样的。” 我连连点头:“有道理。对了海叔,我记得那些心理学的书里面夹着一本老式线装书,你经常翻看,叫《玄观》的那本,讲什么的?” “那书可厉害罗。此书作者是清朝雍乾年间的名臣方观成。此人幼年时家族卷入文字狱,经历了家破人亡的变故,成年后去寻找发配边疆的亲人,沿途以看相卖卜为生,历尽世态炎凉,后来成了平亲王的幕僚,由此进入仕途,一路辗转升迁,最终官做到直隶总督。他以平生经验总结出一套书,可谓包罗万象,洞察人心,那就是《玄观》,历来被算命看相之人奉为宝典。说白了,《玄观》跟《FBI读心术》道理差不多,不是在教看相,而是在教“识人”。比如它提到,卦师要根据算命之人的性别年龄、衣着打扮、神态口气、性格表情、居处饮食、身边人物等各种线索,来判定他的生活境况,如此便可对其所求有个预判,以致于来人还没开口,卦师早已说到人家的心坎里去了。虽然是部老书,可其中道出的世事人心对现在仍然适用。”他见我不住点头,又补充道:“当然,这些都是辅助手段,最终人家请你办的事,还是得凭真本事解决。” 我心想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是真本事,但后来的事证明我想错了。 海叔显然是喝高了,讲得眉飞色舞,毫无保留。我则佩服的不停点头,心里却想:不管海叔多厉害,他毕竟是个神棍,这一行在我们国家基本等同于骗子。我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干完这份差事,赶紧拿钱走人。我看海叔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啤酒,烟也抽个不停,笑着问:“海叔,您都四十八了,这个年纪该注意点身体了。” 海叔把烟屁股摁死在烟灰缸里:“小子,你海叔我今年六十了。”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