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道士(二) (第2/2页)
,说老道练的那功,到最后是要吃小孩的。这谣言还没传开,运动就来了,孔府孔庙都让学生砸了。当时就有一帮学生不知哪打听到老庙山上有座庙,可以算四旧,就纠合了一帮人去砸,结果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没了,房子也变破败了,就好像这几年老道和小孩没在那住过,我也没去翻修过。” “怎么会这样,人呢?”三舅问。 “不知道,应该老早就不见了。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大家一起发了一场臆症,梦见了老道,后来醒了,一切和从前一样。”四姥爷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也有不一样,让我明白那不是在做梦:在那座破房子里多了一样东西,一座大神像,样子很怪,不知道是什么神,看颜色像铜的,浇铸的浑然一体没有接缝。当时小将们想砸它,拿大夯锤砸了几下,只有嗡嗡的响声,连个小坑也没砸出来,铜肯定没这么硬的,金的?那更不可能这么硬了,反正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那么大个的东西,大家都猜不出是怎么弄上去的-------那玩意要是弄上山得用大吊车,要不就得七八个人生拉硬拽,无论老道怎么干,也不可能瞒过村里人把它弄上山。那些小将们表面上只信毛主席,私下里个个都说这事真是邪了,开始有点怕了。再说,那么大个的神像也没法扛下来重新炼了。后来有个小头目就说这庙破成这样,也不用砸了,至于这铁疙瘩,不过是落后的封建意识幻想出来的牛鬼蛇神,就像它锈迹斑斑的身体一样,必将慢慢消亡,就随它烂去吧。那伙学生又喊了一阵子口号,背了几段语录就散了。”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我躺在席子上也能感到大家的心跳,而我自己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上。 “后来呢?”三舅还是不依不饶。 “后来老道吃小孩的谣言更传得有板有眼,我虽然知道一些内情,可也不想再多说,慢慢的大家就忘了这事,只是交待小孩们别上老庙山去玩。” “那,老道到底是去哪了,小孩真让他吃了?”三舅问。哎,这个三舅脑子确实不好使,如果是我,我就会问四姥爷知道的是什么内情。 “不知道,估计是连夜跑了,反正两个人都不见了。我不相信老道会吃人,不过,他可能真的练功练疯了。” 三舅说:“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四叔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提过?” 这时姥爷说话了:“提这些干嘛,那个年代道士都是容易挨整的人,谁闲着没事说自己和道士有交情?也不能提修房子的事,不然人家会说那是给封建迷信添砖加瓦。” 四姥爷不知什么时候点上烟了,抽了一口,叹气道:“现在看来,这老道是有真本事的异人,他说的那段话后来都应验了。”三舅问怎么应验了,四姥爷说:“他说我有二十几年穷日子,大家一起穷,那不就是当年一个全国整运动,一个接一个,后来大家都吃大锅饭计工分,结果都没饭吃吗。他说的加工好的板材,其实就是三合板,现在广东那边城里人装修都用这个,用电锯切开,想要什么尺寸都行,再用射钉枪钉起来,射钉枪我见过,用条塑料管子连着气泵,比我们的锤子不知快了多少。这还不算啥,最厉害的是,他把咱国家那几年的事都说准了。” “啥意思?” “‘一人入口不闭口,一衣无头半包头,天崩地裂辞旧首,登耳离火走一走’,我后来遇到一个大老师儿,我把这一段告诉了他,他听了后大吃一惊,说我碰上的是真正的高人。‘一人入口不闭口’,是个丙字,‘一衣无头半包头’是个辰字。丙辰年,想想那年的事吧,东北落流星,唐山大地震,宰相、元帅、元首挨个驾崩。后来那位四川出来的小个子大领导姓啥,不就是左边一个登,右边一个耳吗--------我说的是以前的老体字。离火是南方,你看,咱国家改革开放都是先在南边折腾,至于‘走一走’,不知道应在哪里。’ 三舅问:“那还有一句呢,什么东南风还是西北风的那句?” “那是‘东南风急,吹填土川’,这也是拆字法,你上过学你都解不了?” “嘿嘿,我要是上学好,还跟你学木匠。” “你想想,现在是不是全国人都往东南沿海跑,土川是个圳字,现在咱国家最富的是哪,深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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