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惟折磨乃见吾辈 (第2/2页)
,而柳枝的尖端正抵在头陀胸口。崔翁抖了下手腕,柳枝微微弯曲,再伸直时,头陀已倒飞砸到天王庙的砖墙上,墙面立时砸出个大洞。 众人呆立在当场,任年轻剑客、绿蝶等人久在江湖混迹,也未听说过能用垂柳枝洞穿寸余厚铁器的武功,孟浩最先回过神来,“前辈好神奇的功夫,敢问这招可有名字吗?” “这招叫‘一柳断金’,可还使得?” “‘一柳断金’?晚辈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王维答道。 “你当然没听过,这名字可是老头儿刚起的,呵呵。” “……” 年轻剑客见崔翁与人交谈,一个闪身宝剑斜刺向老人,原本他从不屑于偷袭别人,只是自他出道以来,鲜有人在速度上胜过他,刚才老人展现出的惊人身法强烈刺激了他的自尊心。崔翁看都未看剑客一眼,手中柳枝再一颤,只听“啪”的一声,枝头已拍打在了他的手腕上,剑客手上吃疼,宝剑掉落在地。 头陀挣扎的从废墟中走出,恰好看见年轻剑客被收拾的一幕,绿蝶站在旁边不知如何出手,而牛车旁边,头陀带来的随从也已被王维、孟浩然两人全部撂翻,她知今晚大势已去。 南墙还沉浸在刚才老人的惊天招式中兴奋不已,见崔翁已将整个场面震慑住,兴奋的跳下牛车,狠狠踢了几脚倒在地上的一名随从,而后跑到崔翁旁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手中的那截柳枝,竟然完好无损。绿蝶已知道,若是这位老先生认真起来,三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扔掉手中双剑,上前去扶年轻剑客。 南墙正要跟崔翁讲自己的梦,却见爷爷眉头紧锁,于是警觉的后退了两步。崔翁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树林,风吹树叶沙沙响,中间还夹杂了一丝破风之声。老人牵起南墙的手,往东一引,南墙便倒飞到牛车旁,恰好落到孟浩怀中,然后他一跃而起,竟有三丈高,虚空拍出一掌,恰好摁上一物。众人看向空中,不知何时竟冒出一名僧人,大脚印此时正握在崔翁手掌中。僧人两道浓眉,看上去三十来岁年龄,半裸的上身遍布疤痕,八尺长的身躯,还在背上背了根齐眉短棍,活脱脱一尊罗汉爷转世。只听和尚大喝一声,两道身影向地面坠去。古道上一阵尘土,崔翁双腿微曲,入地一尺,僧人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两人初次交锋竟然不分胜负。
“儒叟果然不凡,上月相见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小僧失礼了。” “你就是秦洛?果然英雄了得,你那师父倒是可以偷着乐啦。”崔翁赞许的点点头。 “家师世外之人,自然无喜无憎,小僧功夫更是难得他老人家万一,老施主说笑了”僧人打了个稽首。 “呵,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得你那师傅的真传。你若不及他万一,那他可就真成佛陀了,我认识他大半辈子,他有几斤几两我也比你清楚。” 秦洛也不辩解,微微一笑道:“今日……” “你师傅修那苦禅,要的是不沾因果,你今日可是要为他惹一身的变数?” “家师是家师,小僧是小僧,和尚尘缘未尽,与他老人家何涉?” 崔翁走到牛车旁,抽出压在最下面的一个旧匣子。南墙瞪大了眼睛,他也很好奇那个小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每次想偷偷打开都会被训斥一顿。和尚解下背上的齐眉棍,对着绿蝶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暗暗点了点头,相互扶着缓缓后退。 老人轻抚木匣,如怀念那些先他而去的旧友,秦洛一脸凝重,如临大敌。 “和尚,你当真要管。” 秦洛缓缓闭上眼,脑中挥不去的,都是那一袭红裳,“先生古稀之年尚有所持,可恨小僧虚度三十载,仍不解这世间百情……师父说我解不开这尘缘便修不了那半日的佛陀。” “如此,甚好。”说罢老人缓缓打开木匣,只见匣子里躺着的竟然是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僧人一脸疑惑,“难道这就是那把……剑?” 老人嗤笑一声,盯着这把寻常铁剑,摇了摇头,“世人只顾虚名功利,却不知为人一世原本做自己最难,圣凡皆如是。” 秦洛若有所思,恭敬的再行一揖,“敢问先生此剑名讳。” 老人盯着这把锈剑良久,缓缓道“贞……观……”。 僧人一丝诧异,原来不是那把绝世名剑。 老人低头喃喃自语,“原来……已腐朽如斯……”,他脸上竟满是愧疚。突然,他又偷偷瞥了眼面带失望的南墙,莫名其妙道,“小子,愿你来日能为它再开锋芒,”说罢,眉头渐渐展开,坚定的将旧木匣子重新合上。 …… 贞观二十三年岁末,大学士于志宁从贡台上捧下一把明晃晃的宝剑,郑重其事的递到年仅十岁的少年手中,“此剑就像为师,都只算是秦王故人,既然秦王已去,为师便为此剑更名‘贞观’,算是我们这代人的一个念想。今日赠剑与你,要你看守的,不只是这铁剑一柄,还有那十万里江山跟这二十年的盛世,你,敢接否?” …… 回想往事,老人又看着比自己当年还小的南墙,欣慰的点了点头,“惜吾辈之受世折磨,不知惟折磨乃见吾辈。”他将木匣子郑重塞到少年手中,而后转身朗声道:“孟浩小友,借老夫戒尺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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