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终 像冰雪一样燃烧 (第3/3页)
总吹嘘自己是孔子的多少多少代传人,1966年,**********开始不久,他拆自己老祖宗的台比外人还快。山东曲阜的孔庙,始建于公元前478年,历史沿革有两千余年,当年日本人来的时候都不敢妄动,他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片红心,带头就去把自己祖宗的庙宇砸了个稀烂。来到三道关,“慧眼识人”的支书一眼就看中了他,支书之前说到的让人去北京城透露风、楚二人下落的人,正是这位孔爷,主意也是他出的。他在来这里插队的路上就对聆雨垂涎三尺,心中十分嫉恨风洛阳,后来见到支书的儿子也是一般,就连支书本人,也对聆雨神魂颠倒,为了自己的前途和眼下的日子,便极力协助支书父子成事。
这时在人群里面,他见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便扯着脖子喊道:“我说支书,你是大家选举出来的,大家都老信任你了,该咋办你就说了吧,俺们都听政府的。” 众人听了,也都随声附和,支书见时机成熟,假装沉痛地说道:“既然大家都看得起我,我也就当仁不让了。按理来说,李牧之在村里这和些年,深得大家的尊重,他的那些事情,本来我自己也是不愿意相信的,而且我也很想对他从宽发落。但他所犯的罪行,是国家和人是都不能原谅的,在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面前,私人的感情只能抛在一边了。我现在代表党、代表人民宣布:李牧之,犯反革命罪和间谍罪,判处死刑。贺勇,犯包庇罪,反革命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大伙儿还有没有异议?” 众人都拍手叫好,李牧之听了,暗叹一声,他在台上听着支书胡编乱造,罗织自己的罪名,也懒得出言分辩。而贺勇,早已被吓破了胆,像条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上,涕泪直流,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支书见众人都没有反对的意见,接着又道:“既然大伙儿都同意,那么现在把人贩押到村口,执行判决!” “慢!”人群里突然出现一声娇斥,支书眉头一皱,循声望去,众人也寻找着声音的源头,只见支书的正对面人群中闪出一条道来,一个女孩手中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刀尖抵在一个人的咽喉之上,支书一见,不由脸色大变,正是楚聆雨押着林商泉来了。 原来林商泉在队伍之前敲锣打鼓,耀武扬威,聆雨躲在人群之中,早就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悄悄地潜在人群之中,跟随着众人来到村公所,当时支书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李、贺二人身上,林商泉放下手中的锣,躲到墙外小解,她跟在后面,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扣为人质,在后面听了多时,这才押着他走进来,欲救李牧之脱险。 李牧之艰难地抬起头来,他的脖颈已被细细的钢丝勒得鲜血淋漓,此时却仿佛忘记了疼痛。他见聆雨只身犯险,心中不由大急,挣扎着喊了一声:“傻孩子,你……”话音未落,便被旁边看押着的人踹倒在地。 聆雨见了,不由心下大怒,手上一用劲,匕首挑破林商泉喉头皮肤,鲜血流下,支书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旁边的人连忙伸手扶住。 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见儿子性命尚在,暗吁了一口气,但林商泉命悬一线,让他如何不急? 他定了定神,说道:“楚聆雨,有话好好说,你千万不要干傻事!” 聆雨不理会他,冷冷地说道:“放了我干爹!” 支书心如电转,说道:“楚聆雨,你还年轻,不要在岐路上越走越远啊。你想想,你的干爹和土匪结拜,对党和人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不然,将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楚聆雨根本就不想理他,手里的匕首又抬了一抬,冷冷地道:“放人!” 支书心下着急,忽然心念一动,说道:“楚聆雨,你难道想落得你父母一样的下场么?” 聆雨之前在木屋听到支书说到自己父母给打倒,尚不知他二人结果如何,此时一听,心里一阵慌乱,颤声道:“我……我父母怎么样了?” 支书见自己的攻心凑效,把手背到后面,暗暗向后面的人打手势,要他们伺机去救林商泉,手下的人会意,趁聆雨分神,偷偷潜入人群之中。支书口里依然滔滔不绝,说道:“你的父母,被党和人民定性为反动学术的权威,你的家已经被抄了,但是你的父母拒不认罪。你的母亲,畏罪自杀了,你的父亲,被发配到牡丹江工作,在工作中由于事故,也不幸身亡。” 聆雨听了,犹如五雷轰顶,她根本就不可能相信支书的言语,身体微微发颤,喃喃地说道:“不对,不可能,你骗我。” 支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又何必要骗你?你知道为什么风洛阳他爹这么急着要把他带回去么?就是因为和你楚家划清界线,不想把自己家也牵扯进去。他爹也是一番好意,让你留在这里,免得你回到北京也是死路一条,他走的时候还特地嘱咐我,让我在这里给你一些轻松的活,好让你有更多的时间接受思想教育,积极改造。你仔细想一想,他临走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话来?” 聆雨回想了当日风如飞和她说的话:“大侄女儿,你和卫红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就算大叔对不起你。你听大叔的一句话,留在这里,对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们要是在一起,会害了对方的,大叔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为什么风如飞会说自己留在这里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又会说自己和风洛阳在一起会害了对方?难道真如支书所说,自己的父母已然遭到了不测? 她心乱如麻,疏忽之下,早被支书暗中指使之人瞅准时机,一扑而上,将她推了一个趔趄。她下意识地捏紧匕首,往前窜了两步,然而林商泉已被救了回去。 此时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片片,让人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支书看见林商泉得救,呵呵冷笑,上前一步,从手下的手中接过一把猎枪,顶着李牧之的头,说道:“楚聆雨,如今你还不弃械投降?” 聆雨此时心如寒冰,已坠到了极点,父母的死讯,风洛阳的离去,再抬头看见李牧之,老人早已被胸前沉重的牌子折磨得奄奄一息,转念又想到如果落在支书父子的手中,那份耻辱更是让她感觉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万念俱灰,凄然地看了一眼李牧之,泪水混和着雪花,让她的视线更加模糊,她绝望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叫了一声:“干爹!”李牧之听到声音,咬牙抬起头来,只见聆雨双手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用力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灿然,洒落在雪地之上,深深地熔出一道殷红的痕迹,犹如一道火焰,把这冰冷的雪地也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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