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乾清宫(10) (第2/2页)
阁就应该会让钦天监查核确定吉日佳期、天象气候有无妨碍等情况。 朱载垕忽然看儿子脸色有点不愉快,心中奇怪,便问道:“钧儿怎么了?这些天很是忙乱,可是累着了?” 朱翊钧赶忙回答:“儿子不累。适才父皇体恤儿子提到天气,儿子想着这几天也不知气象如何,莫要忽然有雷雨变化才好。” 朱载垕笑道:“原来你为的是这个。早先钦天监不是已报过了么?虽然向来不是全中,但大抵也是有些准头的。后头四五天,依旧晴热。只是十六那天,或有月食罢了。” 朱翊钧吃了一惊:“钦天监报过么?儿子倒是不知道。想是先前粗心错过了。月食么?可有妨碍?” 朱载垕笑道:“月食有什么打紧,朕下道旨意,让外臣们各自谨守臣职罢了。他们上些例常自省请罪本子而己。咱们天家,只有日食、地震,需得下旨自省,祭告天地。也不过是故事而已。” 朱翊钧倒没想到月食原来也是归给臣子了?难道不是掉星星算臣子的错么? 他脸上不好意思地说道:“儿子倒是还不知道这些的,先生们也尚未讲过。儿子也是要认真办好父皇的差事,也要上自省请罪本子么?” 朱载垕想了想,让陈矩派人去南书房里问问高仪相关的典故讲究。又对朱翊钧说道:“不过虚应故事,钧儿无须放在心上。” 朱翊钧想想也是,自己作为穿越者,心态上难免总有投机取巧的心理。却不知在朱载垕这里,即便日食也是坦然对待。全都有一套办法应对,你依礼仪规矩按这套办法玩下去就是了。月食了日食了,你做足规矩表示一番敬畏就得了。反正有的是有关部门帮你把一切打理得老天爷舒坦,你也心安理得。 朱翊钧又指着奏本中几处空白道:“儿子后天往会极门,便带着赵玢、冯保、陈矩他们么?明儿个要不要在宫里先演练一番,让父皇也看看?” 这已是他这几天来第三回把赵玢、冯保、陈矩按这个顺序念出来了。前面两回都是父子两人私密闲谈时这么随口念,今天则是正式当众这么念。他的手指还指向奏本上的那几处待填上人名字的空白处。 朱载垕如今离他已被早先近了些,已依稀能看清他的指点。朱翊钧看到赵玢神色惶恐,也注意到陈矩眼神闪烁。 暖阁内的气氛也变得瞬间凝滞。 冯保早已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居首的人物,陈矩也仅次于老资格的曹宪之,跃到第三位。冯保如今在南书房里还兼着掌监国太子之宝印信的差事,又提督东厂五六年了。整个内廷只有孟冲一人能压盖他。
朱翊钧不但口头上把赵玢摆在冯保之前,更手指点在书面待填人名的空白处。赵玢的那个人名空白位置,如果是朱载垕视朝的礼仪奏本,填的可是孟冲。 朱载垕沉吟了一会儿,挥了挥手,“你们且退下。” 待暖阁内只剩父子两人,朱载垕有些狐疑地直接问道:“钧儿这是要换下孟冲么?” 朱翊钧摇头道:“这些天里,父皇身子大安,一天天地也越来越好些了。儿子很是高兴。但儿子也想着,父皇总是尚未完全康复,眼下凡事总还得要先求个安稳。好些地方添几个人手倒是可以的,但换人倒是不急的。父皇这里是离不了孟冲的,需得孟冲时刻尽心在父皇这里侍候,儿子心里才更踏实。但司礼监事务重且又极紧要,又不能少了人。不妨让赵玢先上去帮忙照看着一阵子。孟冲不识字儿,父皇圣明,用起来不妨事的。儿子还是年幼,南书房里有冯保、陈矩帮衬就好,也离不了他们两个。但儿子每日里有时也要与司礼监打些交道,若是赵玢先熟悉了,儿子给父皇办差也更顺溜。” 见朱载垕不住点头,他便总结道“横竖这些个都是暂时办法,父皇身子安稳了,再重新安排就是了。” 朱翊钧说完后,见朱载垕沉吟不语,面色如常。他便习惯地拿起一本暖阁内的奏本,安静地翻看起来。 朱翊钧今天先前当众的这一席话,当事人孟冲等人听在耳中自然如同雷炸。 如今也能在暖阁门外候着的赵玢,心中惶惑恐惧多于惊喜。 这几天他在养心殿已得了朱翊钧几次提点。他知道自己不知何故入了太子的眼,会掌养心殿事,甚至或许将升司礼监秉笔。但他回京才十几天,到处磕头下来,在南直几年下来搜罗来的二十几万两银子花了个差不多底朝天。虽然已大概摸清宫内各位主子、内廷各位大佬如今的情形,但终究未得到切实体会。只觉着这一切不太真实,二十几万两银子送出去后,他虽rou疼但心中却安稳不少。而今,一大帮子当红当权太监每日里却又陆续给他送来了巴结讨好的银子,总数目却也直逼十万两。他自然不敢照单全纳更不会一点不收,但几万两银子收了,却心惊rou跳。 他脑子里几年来、一年来所得的宫廷信息、习惯思维依旧还占着主导,一直以为太子特别示恩宠提拔自己,是皇爷、贵妃娘娘的意思。今日一听,才知似乎竟是太子爷一力主张。皇爷事先竟然全不知晓,也无安排。 他想起给他送礼的太监大档们这些天来确凿无疑的众口一词,乾清宫内如今当家的就是太子,皇爷这些天来从来不曾驳回过一次太子提议。太子还两三次地“逼着”皇爷改了先前的旨意,事事皆照太子意思来安排。对这些话,他不敢不信,又实在不能轻易确信。今天在现场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他才真正知道,自己真地没跟上趟儿。 朱翊钧看了一道河道总督报来的夏汛本子,便放下来。 朱载垕面色安稳地打量自己,便问道:“父皇可有话要训示儿臣?” 朱载垕微笑道:“冯保、陈矩在南书房担起掌印、秉笔,又管着东厂、御马监。司礼监确实缺了人手。赵玢是个靠得住的,也还能办事儿。钧儿既然看好他,补进司礼监里先熟练起来,也是不妨的。” 见朱翊钧点头,并未开口歌颂父皇圣明英明,似乎等自己把话说完。 朱载垕又想了想,便道:“孟冲、冯保、陈矩的司礼监位子先都且不必动。但如今孟冲只在朕身边多用些心,可不必再管司礼监事务。冯保、陈矩要专心南书房事务和东厂、御马监差使,司礼监事务暂时他们也不必忙。赵玢且领着其他几位秉笔把司礼监事务办熟练了。” 果然,朱翊钧面带笑容,口颂父皇圣明,安排地最是稳妥不过了。又到书案前记录下朱载垕的圣训语录,朱载垕看后,又朱笔朱批加改了两句。 朱翊钧见朱载垕有些乏了,便喊孟冲等进来侍候。自己行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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