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文渊阁(上) (第2/2页)
》? 或者是他张居正内心深处最认为不可能却又一直无法否定的:是小太子从头到尾在cao纵布局安排? 张居正在心里一旦有了南书房是小太子的作品这个念头。他立刻便想到,十岁小儿连这都能鼓捣出来,那先前种种,莫非从头到尾都是妖孽太子一人在cao持? 但要这么想,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简直神鬼莫测,太过超出人力之所能力。连他张大天才也不可能这么走一步能看到后面十步,何况这已不是十步,这是何止百步千步了。 他只能否定这种实在太过离谱的想法。 但越是找不出其所由来,他越是不敢再轻举妄动,更不敢随便立刻重新布局新局。连这不知名的对手是谁,其布局针对的对象、欲达到的某些目标究竟是什么都没搞清楚,还布什么新局。 张居正还在认真琢磨之际,南书房又闹出了新戏码。 第一天太子便两下令旨,突然发动打潘。 这套路,在可理解范围之类。时机太早、速度太快太急、力度稍大动作过猛,在在都显示出小太子的不熟练,更是自然到天然,在意料之中。 张居正主动提交一次“错误”后,小太子立刻回应,亲笔朱批加点后冷处理,与对潘晟迥然不同。似乎是明确告知:信号收到,南书房只打潘晟,其它人看戏就好。 然后,宋之韩便进了南书房,文攻吊打大戏开场。 几天功夫,张居正便发觉了这戏的奥妙。也惊悚于由小太子在前台展示的布局,原来并非是第一印象的不熟练啊。而是熟练的很啊。 南书房里的消息张修天天汇报给他,他每天也顺便指点儿子,要学会象申时行那样观六路听八方察细微明要害。 开始几天,内阁只是就着潘晟拟本每天有退回重拟,隔两天还偶有太子亲笔朱批“勉之”个没完,三人相对苦笑。 潘晟的工作,高拱与张居正也无法代劳。两人再闲,也不能代南书房太子爷去帮潘晟先把把关。张居正主动强行揽过来几本,已是极限。只能指望潘晟尽快适应,渡过这段内阁新人期。 但渐渐地,南书房里的消息,内阁三人再也无法装作不知道了。 张居正先透露儿子醉酒后失言,误xiele南书房密情给他。他声明自己已狠批了儿子一顿,已责令儿子回南书房后向太子请罪。
然后,他就儿子所泄秘情与内阁三人商量。直接问高拱宋之韩究竟意欲何为? 高拱对此深表惊讶,他们家的好孩子高兴元尚未说梦话误泄南书房机密。高拱一脸“俺完全不知情”。老高装完之后,也明白告诉张居正,宋之韩这些天与他毫无联系。他对这个门生无端攻击内阁同僚,对此深表愤怒。 张居正直接告诉高拱:“宋之韩所针对者,非只潘思明。此事虽外面不知(至少我张居正是这么以为的),但若是以后有人漏泄(必定和我张府无关),于朝臣看来,内阁三人皆在其中矣。” 潘晟略点头,表示同意。又说自己无能,带累了两位受些冤枉。高拱虽是心中不以为然,也只故作愤恨地说是“宋之韩目中已无老夫矣。” 张居正见高拱连一句:“叔大以为当如何?”也不说,半点提出讨论、商量对策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撇开干系,一副乐观其成毫无为潘晟出头的打算。他也无法。甚至宋之韩如此作为,是否高拱所指挥,他如今都不能完全否定。 今天他与潘晟特地找到高拱值房,他当着潘晟面,在高拱面前把小弟姿态做得十足。明言朝臣私下议论纷纷,内阁无所表示,一味装聋哑,不足以镇定朝堂。将来只怕会被人讥讽,类比你我三人为纸糊泥塑。宋之韩如此放肆妄为,乃风波之源头,已大有违朝堂宜安静的圣旨宗旨。天子身体未康复,时局艰险,内阁三人当一体同心。肃卿有定计,我张某必定跟从。 虽然张居正只说轱辘话,不提遗诏字眼,但仨人都知这番话是因何而起。张居正姿态如此放低,高拱面上对宋之韩愤怒确实不假,也似乎自觉有些尴尬。但他依旧不表态“要不,咱们先合计合计?”。只是点头说道,后日朝会事关重大。待此事了,想必会消停些。 在自己值房里又饮了一杯参茶,张居正才洗去了心头那股淡淡的悲愤感觉。自从上次去高拱那里知晓了这货因为无知而无觉,他心中就常有些悲愤之感。 如今这情形之下,南书房既象炸弹悬在内阁头上,谁也不知它将来会如何地后来居上、或是功成身退自动解散?又象是个储水池放在内阁边上,随时可以把内阁里的任何空位置补上。 内阁人人明知其将来可居内阁之上,乃至也可取内阁而代之。但又人人觉得它最后将会不了了之,逐渐功成身退、恢复成正常的上书房。似乎一切全在太子、未来天子去留随心。 南书房也象一团棉花,让他不知如何出手。他站在高拱角度去想,却更发觉无力。如今高大棒槌只怕什么也懒得去争斗了。他也很难再让高大傻子请君入瓮了。 直到五月朔日之前,即便知道了太子监国天子身体其实不安乃至已危。他当时虽然思绪万千,但心中的喜悦仍是远多于那越来越明显的惊讶、狐疑、不安。 天子身体不安,朝堂大变在即,他的方针已定。局势无论与他最初的设想相比会怎么变,只要基本格局不会变,他的已定方针就不会变、不必变。 皇家孤儿寡母能不重用冯保吗?高拱能不与冯保冲突,进而与皇家孤儿寡母对立吗?那时,冯保能不依靠拉垅自己吗?皇家孤儿寡母能不借重自己吗?那时,高拱能不担忧自己暗中使坏而与自己妥协吗?那时,自己居间cao纵、掌控一切难度很高吗? 张居正始终没找出这几个根本问题,有谁能够解决掉去掉的可能性。 那么,天子身危大变在即,对他而言,就是机会没有什么风险。自始至终,他自己都是双方都要给价码拉拢的持筹者。他自己决没有被双方联手打压的可能。而如今这个皇帝,虽然倚重信任他自己,但一旦他与高拱撕破,朱载垕调解弹压不成时,却一定会选择高拱。 虽然几个月来形势的发展有许多出乎意料的不好变化,但这本来也在预计之内,只要总的基本格局不变,他坐等一段时间慢慢地等待局势变好过来就是了。 但南书房出来后,一切面目全非了。高拱与冯保的矛盾已压根不重要了,他张居正的机会、重要价值忽然就消失得无隐无踪了。若非对自己有“其余朝臣皆不过尔尔”“舍我其谁?”的超强信心,张居正都几乎要疑心如今这局面下,自己真的已可有可无了。 反正他觉得要是高拱现在罢职免官、请辞致仕,朝堂肯定波动很小。南书房那几个人加在一起,胜过自己都不成问题,更不要说胜过高拱了。 而那一帮人,短期之内在太子眼皮底下,一定是人人以南书房为依归,绝不会有人自外于太子、自外于南书房。至少比自己与高拱的这内阁要一体同心休戚与共。 这样的南书房已无法可斗。自己今天再拿宋之韩去挑动高拱,已经是极限了。 难道真的只能看戏?按部就班的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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