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抄家 (第2/2页)
他们看到膘肥体状的这两头猪,心里就生气,心里不平衡。 其实,也难怪他们心里生气,心里不平衡。 人整天价饿着肚子去干活,饿得前心贴后心,而这两头猪吃饱了就去睡大觉,刚刚六、七个月就长了二百多斤,(旧时农村的猪养一年才长一百多斤),生产队的粮食,就这么“多”,它们多吃了,人就得少吃,它们得从人嘴中夺走多少“吃食”哪? 以上的这些想法,从某个角度看,在情在理。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只看到了其一,而没看到其二啊! 农民想富,只靠种地不行,要靠副业,副业在当时的人看来只是马车出去拉一天脚,瓦木匠出去打几天工。 生产队的一挂大车,三个骡子,一个人,出去一天挣七、八块钱,一个瓦、木匠出去一天挣二块六毛二,刨去给瓦、木匠的工具补助费,生产队只能落二块五毛钱。 一个生产队有两挂大车,只有在农闲时才能出去一挂,一个生产队有两、三个瓦木匠,只有农闲时才能出去一、二个,这能给生产队的二百左右口人带来多大经济效益呢? 要想真正提高生活水平就应该另辟蹊径,蹊径是什么,其实养猪就是其中之一啊! 任何事都是循序渐进的,如果把猪养好了,肥料增多了,粮食多打了,把多打来的粮食再投入去养猪……那么在几年之内社员的生活水平就会很快的提高。 但这得需要一个过程的,可这过程刚刚起步,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我虽然不同意卖那两头猪,但正像那个喂大牲口的老头儿所说的,咱们是“伙计”,人家是“掌柜”的,人家想卖哪个就卖哪个,咱拗不得。 两个队长一商量,以母猪不下崽为由,把其中一头母猪卖给了合作社,合作社宰了卖rou了。 两个猪不下崽,其实,哪能怨两个猪哪?再好的姑娘没有男士的宠幸她也生不了孩子。 按照科学,母猪到一岁才到了成年,到了成年,才能给它配种,否则会影响到母猪将来的发育和它所生小猪的质量。 因此我没有给这两个母猪配种。 可按照我们当地的习惯,母猪只要发情就给配种,而发头次情的小母猪,有的刚三、四十斤,有的刚四、五十斤,母猪怀孕以后自己的身体还能长一阶段,母猪能长下三窝猪的时间,长到最后,母猪最大,也只能长到一百多斤。 可是我养的这两个母猪已有二百多斤了,连个崽儿的影子也没看到,这当然就给人家处理掉两头母猪造成了口实。 已经处理掉一个了,为了保住另一头不被处理掉,我违反科学,给另一头母猪配了种。 当时公社有这么个规定,不怀孕的母猪可以处理,而怀孕的绝不能处理。 我想用怀孕来保住这个我千辛万苦养起来的母猪,但这个愿望最终还是落空了。 农村人都知道,淘黄米(大黍碾掉壳)的淘米泔,能打掉猪崽子。队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队长从家里舀来了淘米泔,给那个母猪喝了,过了一天,母猪屁股流出了一堆rou嘟噜,老队长看着那rou嘟噜自言自语:“这回行了。” 那年月,自己养猪,不许自己宰,自己宰了是违法的,只能卖到合作社,而卖母猪要有公社兽医站的证明,证明它是不育的母猪。 而当时我为了保住这头母猪,把那个德高望重的老队长给母猪喝了大黄米淘米泔的事告诉了兽医站,兽医站不给开证明信,猪送到合作社没卖了。 但是这并没有难倒那处心积虑要处理掉这头猪的人。 当地不收,拉到外地去,套上一挂大车,连车把式车上一共有两个人,起了个大五更,走了一百多里地拉到了北京市边远的一个村子,人家说没钱买,车把式和押车的人说:“可以不要钱,你们多会有钱多会再给。” 到了大年,人家把猪宰了吃了rou,队里再去跟人家要钱,人家说:“猪死了!没钱给。”,几次三番,如此这般,人家总是说没钱,到后来,自己要的没了信心。 ……把猪送给了人家白吃rou了。 结果是,我在农村的另一半理想和梦想,就这样又破灭了。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谈什么理想?还谈什么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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