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_第一九二章 粗野和粗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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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二章 粗野和粗鲁 (第2/2页)

,这一天就算白干了。只有在这里卸了车,负责人在你的小票上签了字,这一天才算有成果了。头一回赶马车搞副业,就这样过去了,头一趟还算顺利,以后对赶马车就不怎么畏惧了。

    赶马车出外的搞副业有很多项目,而大项目除了到南山根儿拉石子,另一个就是到到北山里里边去拉“半石”那要钻三四十里的大山沟,也要起那么大的“五更”拉半儿石时,货场已经挪远了,往北挪有一公里,要走一段过八达岭的马路,还要过一个铁路路口,过铁路路口的时候,赶车的须全神灌注,万不能把车误在火车道上。由于马路到了火车道道口就狭窄了,每到火车道口,我身穿着大白茬儿皮袄,脑袋戴着忽闪着耳苫的三块瓦儿绵羊皮帽子,会噌的一下子跳上马车,站在辕骡屁股后头的车杆上,扬起手中的鞭子,使劲儿的在空中摇曳着,扯起嗓子声嘶力竭的对牲口呵斥着,那副不屑一切和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雄赳赳气昂昂的的样子,会引得那些到八达岭的老外们停下了轿车,伸出照相机的机头咔嚓咔嚓拍下一张一张异国他乡的风情图。我此时心里油然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赶马车搞副业,还有一种活儿,是顺着北山根儿往西走,走有五六里地,往北钻山,过了一个小水库,走十几里地,从西边的傍山路下到沟底,沟底有条小河,涉水往东去,再走一段上坡路,就到了东山根儿,这里有大块大块从山上轱辘下来的石头,这些石头,不是天然从山上轱辘下来的,是附近的社员打眼儿放炮从山上开采下来的。这种石头叫石英石,石英石是做玻璃的材料。南口有玻璃厂,把这些石英石拉到南口玻璃厂加工成石粉炼出石英水儿能做玻璃。

    我赶着马车爬山涉水来到了山里的石英石堆前,把马车褪好位置,让牲口吃上草料,我就开始了我的工作,搬石头装车。装好了车,把草料收拾起,用绳子煞在车上,然后就是放开车闸,吆呼牲口上路,我小心翼翼的攥着马车手闸,掌握着马车往坡下走的速度,马车走到了小河里,小河里既有石头又有河砂,弄不好车就会误在这里,我放开了手里攥着的手闸,声嘶力竭的吆唤着,晃动着手里的鞭子威慑着牲口,三个骡子洼着腰竭尽全力拉着车往前走,忽然咕噔一下子车停顿了一下,辕骡骤然斜着身子向我撞来,辕骡的铁掌立刻踏在了我的脚面上,殷红的鲜血霍然从我的脚面上冒了出来,我脚面四周的河水立刻变成了红色,流淌的河水冲淡了冒出的血水,新的血水又从rou皮了蹿了出来。我顾不得这些,情不自禁回过头检查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马车停了下来使驾马车的辕骡向我撞来。一看,原来在水中有一个被水淹没了的树桩子,车往上走时,是轻车,一蹭就过去了,下来时是重车,车下来,重力加速度下得猛,车轱辘稍微偏了一点,左边的车轱辘端端正正撞上了这个树桩子,左边的车轱辘被树桩挡住,停下了,而右边的车轱辘继续走,因而,马车身不由己,就往左转了,马车横了过来,辕骡钉着铁掌的蹄子就踩在了我的脚面上。

    我顾不得自己的脚,两脚趟在水里,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把车弄了出来,那是夏天,我穿着一双塑料凉鞋,上了河岸一看自己的脚面子,有一个左右各一寸多长的三尖口子,翻开的rou已经被河水泡白了,血,早已经不流了。

    这里是荒山野岭,没有救治的地方,还有三个牲口拉着的马车里的一车石头,把石头卸了到南口去瞧踩伤的脚,回去没法向队长交代,只能赶着马车一瘸一拐向南口走,出了山,又走了十几里地,到了玻璃厂的石粉厂,卸了车,找到了厂里的厂医,厂医一看,翻开的rou已经溃脓坏死了,没法再缝合了,征求我的意见:“把骡蹄子踩开的这块rou剪掉吧?”虽然我万般不乐意,但也只得认可了,厂医一边剪我脚上的rou,一边说:“你是背兴好时气,这伤口离大动脉就差一点点,如果伤了你的大动脉,那时你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我听了厂医的话,仔细看自己的脚面子,可不是吗!伤口边上,左右各有一条青筋,我又暗暗庆幸自己。厂医给我剪掉了rou,扔在垃圾框里,给我的伤口上面涂了一些碘酒,又负上一块纱布,就完事了。伤口由于短了一大块rou,流脓滴水,有两个多月也没好……

    赶马车搞副业,一个人,三个大牲口,一天能给生产队挣十二三块钱,给我记一个一等劳力的公分,给我一个百分之五的提成。赶车还有一个最大的实惠,是有的人家,从南口买煤球,要我搞副业时从南口梢回来,卸了车,能管我一顿饭,管的饭自然比在家里吃的好多了。每当给人带东西,必然回来会晚了,以至天黑了,赶着马车,穿村过街,摇着鞭子,抽得呯嗙山响,哪三个骡子的十二只蹄子,挠在街上的石头道上,铁掌撞得石头火花四溅,也有一番壮观景象,我油然而生出了一种叱咤风云的感觉,我似乎成了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其实我手下管的不过是三头不敢反抗我的骡子。

    牲口有时会很可爱,你好好喂它,疼它,它也会实实在在给你出力,但有时也会气得你恨不能一刀宰了它。

    一次队里的活儿接不上了,马车停了十几天。当又有了活儿的时候,我去队里的饲养室套马车,刚一打开圈骡子的圈门子,那头驾辕的大黑辕骡走了出来,我像往常一样招呼它去喝水,它喝完了水,我招呼它去套车,它没有像往常那样顺溜,撒开腿就跑出了饲养室的院了,我吆呼它,让它回来,我越吆呼它,它跑的越快,我在后边追它,可它看有人追它,它跑得更快了,顺着大道一直向南跑,我追,它跑,我岂能追得上它,我兜了一个大圈子,它看看后边没人了,也不跑了,在麦地里吃起了嘎巴在地皮上冬天的麦苗。我绕到了它的前面,猛然给了它一鞭子,我的意思是轰它回家,它那里听我的话,撒开腿往别处跑,它跑了一段,看看我没在它身后追,又低头吃起了地上的麦苗,我又绕到了它的前面,给了它两鞭子,它又跑了,我又兜了一个大圈子走到了它的前面,给了它两鞭子,经过了这么几个回合,我又拦在它的头里,我又给了它一鞭子,它看看始终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终于往回跑了,它跑进了它的圈舍,我把它的圈门子关上了,拿鞭子抽它,它在圈里尥着蹶子,骡子圈小耍不开鞭子,我喝住了它,它也似乎知道犯了错误,乖乖的站住了,我走进骡子圈给它戴上笼头缰绳把它牵了出来,拴在院里的一棵柿子树上,用鞭子抽得它满身像水洗了一样

    我自幼听人说:“邻村有一个老车把式,能耐得很,把骡子圈门子一打开,吆呼一声,牲口就会自动走出来,拿着鞭子一领,它就会自动褪进车辕子里。而我使的骡子,没有这样,总得用人牵着。为何人家使的牲口那么听话,哪都是人**的,怎么**?离不了打,而这个骡子以前也没犯什么大错误,我总是舍不得打,而这次,追它,把我给弄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把我可气炸了,这一次管不过来,还会有第二次,天天如此,这活儿还怎么干了?今天我决心要把它管过来。如此就恨恨的揍了它一顿。经过了这顿揍,这牲口老实多了,我打开圈它的圈门子拿着鞭子一直它,它就走过来,我把鞭子搭在它的脖子上,它就会顺顺溜溜的跟着我走,我把它领到马车前,鞭子往后一直它就会自己褪进马车的辕子里,它再也不跟我闹套了。

    牲口啊就是牲口,怕的就是打。打,要会打,拿鞭子打,伤不着骨头,只是让它rou疼,我又想起了......的哪个人,它也是用鞭子打的,而马却死了,哪个马不是打死的,而是打马的人走了,它自个趄死的。不管是怎么死的,反正是马死了,打马的人是有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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