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_第二章 仙缘苦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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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仙缘苦果 (第2/2页)

。想着那道袍公子口里的仙门宗派,想着张铁牛嘴中的一品风流,还有那见上一面都是天大福气的活神仙,心中难安。

    他见过仙人,真正的仙人,十二年前。

    四岁的二两酒还跟着那醉酒老汉住在城外的茅草屋里,醉酒老汉依旧是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当时应是冬日,飘着小雪,二两酒就坐在门槛上,楞楞发神。有一穿着破烂道袍的邋遢老道从远处而来,腰间还挂着一个紫金葫芦。

    二两酒第一眼见到这蓬头垢面的道人之时,至少隔着十丈远。刚一眨眼,却是发现那老道已是到了身前,正俯下头看着他。顺手将腰间葫芦放在耳边摇了摇,应是滴酒未剩,朝着二两酒挤出了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脸,张嘴说道:“小兄弟,贫僧路过宝地,口中干涩,可否讨口水喝?”

    年幼的二两酒还未曾如此小心,特地去屋里端出了一大盆米汤。那老道当时可是高兴坏了,如巨鲸吸水般眨眼功夫便将一大盆米汤喝个干净。还拍了拍他那微微挺起的破烂道袍,朝着二两酒笑道:“略饱略饱。”

    二两酒不知该如何作答,双手撑着下巴盯着老道直看,他可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喝水,能让水自个儿灌进嘴里。老道神色如常,看着二两酒点头又摇头,嘴角划过一丝解脱笑意,伸出枯瘦老手一指点在二两酒的眉心之上,嘴中小声说道:“心慈,但绝不能手软。”

    二两酒听得一知半解,伸手抚了抚眉心,只觉着有一股温热,朝着老道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脸。老道的面容却是老迈了不少,道道皱纹在这一瞬间爬上面颊。这一指,不过一息,可老道却如同过了百年。

    邋遢道人不再搭理二两酒,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而去,朝着那轮夕阳落土的山头。

    二两酒至今想起那一幕,还恍如昨日。他坐在门槛上看着老道,老道朝着夕阳落土的地方远去,夕阳缓缓沉下,独留一片火红在那方苍穹。

    “三十天外天外天,九霄云外有神仙。”

    “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坚。”

    耳边响起老道最后的笑声,只见他突然凌空而起,腰间紫金葫芦骤然变大托在脚下。道袍衣襟迎风摆动,若不是实在破烂邋遢,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二两酒张大了嘴,瞪直了眼,伸手指着老道的背影,放声高喊:“神仙,神仙!”

    只是他的声音还在山间回荡,老道却是突然从半空落下,紫金葫芦也便会原样跌落在地。二两酒好似发疯一般,朝着落日的方向追去。当他赶到之时,地上残存的只有一袭破烂道袍,还有那个紫金葫芦,邋遢老道却是不见踪影。

    他只以为是仙人嫌他聒噪,故意遁走,不愿见他。只是他却不知,当日道门魁首龙虎山的大客卿千机道人命简碎裂,佛门圣地净土宗的布袋和尚命灯熄灭。他见了一息风光的御风仙人,最后落下的不过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往事如风,二两酒躺在这冰冷木板上,想起这件从未跟人提及的旧事,心中窜起一股子戾气和怨怒。那件道袍和紫金葫芦被他藏在城外的一颗大树底下,算是还了当年的那盆米汤。可这十二年来,多少个夜里,那出现在眉心之处的炽热灼烧又拿什么来还。这笔折磨了他整整十二年,让他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旧账,他又要找谁去还。

    往日听那故弄玄虚的说书先生每每讲到仙人之时,总会故作高深的说上“仙缘”二字。如果这十二年的烈火焚身是那所谓的仙缘,是不是也该到了结果的时候。可他仍旧只是长歌苑里的青衣小厮,仍旧只能卑躬屈膝苟延残喘。

    二两酒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面色发白,冷汗直流,那熟悉的痛又来了。他不会叫,更不会求饶。自打四岁之时在茅草屋中痛得呼天抢地,吵醒了醉酒老汉,招来一顿毒打之后,他便学会了忍。何况如今在这长歌苑里,若是扰了贵人清梦,又何止是一顿打就能了事的。

    二两酒卑微如蝼蚁,但蝼蚁尚且偷生。

    手臂之上咬出一排血印,双唇之间浸满鲜红,紧紧皱眉,自言自语:“不死就能活着,活着就能出头。”

    出头,熬出头。

    二两酒没有想过要如那膏粱子弟鲜衣怒马,在这粉门勾栏一掷千金。他只想把腰挺直,把头抬高,若是哪日再有人提起二两酒,能够少骂一声杂碎,少吐一个唾沫,那便极好。若是能在有生之年算算旧账,问候一番萧大公子和那“蜜雪儿”,那便更好。

    小人物心眼小,记仇能记到骨子里。

    二两酒便是如此,就算是忍着剧痛他也不敢忘记那对狗男女的音容笑貌。面露狰狞,眼带血丝,压低了声音嘶吼一句:“老天开眼之时,小爷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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