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兵的故事_第五十四章 除夕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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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除夕夜 (第3/5页)

“好。”崔明看着电视,含糊其辞地答道。

    “你咋不回去过年?多让爹妈惦记呀!”崔明想随口打个哈哈:“我回去过年,您这会儿上哪儿喝酒去?”但他说不出来。柴师傅的话撞在他胸口上,他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是啊,他怎么不回去过年呢?不难想象,在北京那套新分到的单元住宅里,爸爸mama还有meimei,这会儿一定都在想着他,盼着他,惦记着他。若是他现在一推门出现在全家人面前,他们该多乐啊!可他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他又该怎么向他们说清这半年多来的遭遇呢?暑假前,电大考试四门不及格,他连补考的资格都没有,当即取消了学籍。白琳听到这个消息时,痴呆呆地坐在屋角,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捂着脸大哭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好几回都像是要背过气去。他想凑近安慰她几句,她却突然跳起身,一阵风似地跑了。从此,再也没来找过他。他打过多少回电话找她,约她,但回答他的,总是那么一种冷冰冰的声音,仿佛她从来就不认识他。

    大街上有轨电车的当当声,一夜又一夜地伴着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眼睛凹了进去,嘴里起满了血泡。他真不懂白琳怎么那样狠心!整整八年的情分,顷刻间化为乌有……他的心伤透了,也凉透了。原来,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么回事吧?什么情意呀、诺言呀,统统都比纸还薄,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欺骗。

    他没脸回知青饭店,于是办起了“迎客来饭店”。说起来,这一切似乎很简单,可在他,却有多少说不尽的酸甜苦辣呀!十几天前,他看见白琳从火车站接来一个别着白色校徽的小伙子。光天化日之下,她挎着他的臂膀从店前走过,竟连头都不偏一下。她不知道这是崔明的家么?她和他在这里,说过多少令人心醉的温存话,留下过多少迷人的笑声啊。可现在,她却若无其事地从这儿扬长而去。崔明真想追出去拦住她,问问她,甚至想揍她一顿。但他下不了狠心。人常说:“无毒不丈夫”。崔明认定自己不是那种能成大器的大丈夫。即使看见昔日的情人挽着那位大学生的胳膊,但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留下的,仍是她那妩媚多情的黑眸子,那呢喃轻柔的絮语,和那他所熟悉的温馨的气息……他不恨她,只恨自己。他要横下一条心,干出点儿样子来。崔明发誓,一定要把“迎客来”办得红火兴旺,名扬全市。

    门外嘎地一声,像是停下了大汽车。跟着进来三个身穿大皮袄,头戴狗皮帽的人。黑布皮袄面磨得发白了,雪白的羊毛里子却发黑了。

    “嗬,这儿还开着门哪!到底是个体户,会做买卖!”一个红脸汉子带头往里走,嗓门像火车站楼顶的大钟,转身招呼同伴说,“怎么着,二位师傅?咱们在这儿暖和暖和吧!”“暖和暖和。”同来的两个略显瘦小,岁数也大点儿。

    崔明猜想他们一定是跑长途的,路过此地歇歇脚,便连忙招呼道:“屋里热,三位师傅先把皮袄脱了吧,省得回头出去感冒了。”三个人一一脱去了大皮袄,崔明帮他们挂在一排塑料衣钩上;这是今天早上,他才钉在墙上的。再看那三个人,全是一身崭新的制服。既不是海关,也不像铁路,袖口还有三道杠。

    柴师傅探身上前看了看:“三位师傅,打哪儿来呀?”“北海头!”红脸汉子大声应着。

    “往哪儿去哩?”“脏土箱子!”红脸汉子扬脖大笑。

    “噢,”柴师傅恍然大悟,“敢情你们三位是——”他一时不知用什么词儿了。

    “环卫局的。”红脸汉子抻抻衣襟,“怎么着,没见过吧?刚发的。今天过年,咱也穿上美一美,展扬展扬!”“三十晚上也不放假?”崔明沏了壶茶,连三个茶杯一块儿端了上来。

    “放假?”红脸汉子说,“这日子,脏土箱子比哪天都满,我们能歇着吗?”“也难怪。大过年的,谁家不得杀鸡宰鹅煺撸毛的?”一个剃刺猬头的师傅喝口茶,接着说道,“火也用得费,炉灰渣子都比平日多一倍!”“顶缺德冒烟儿了!”红脸汉子喊起来,“全倒在外头,多一步也不乐意走。”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师傅说:“脏土箱子满了呗。盛不下,不倒外边怎么着?”“你们俩敢情没啥。”红脸汉子埋怨着,“驾驶楼子里一坐,不喝风,不呛灰。我可倒霉了,提拎着铁锹紧找补。”哦,原来这红脸汉子是装卸工,那“络腮胡子”和“刺猬头”,显然是开卡车和叉子车的司机了。崔明暗自寻思着,又瞟了一眼窗外,果然,路边的高压水银灯下,还停着一辆黄色的叉子车。

    “你辛苦,今天我俩请你的客。”“络腮胡子”大方地许着愿。

    “能行吗?”“刺猬头”问道,“才拉一趟,别误了事儿。”“赶趟儿!”红脸汉子满不在乎地一捋手,“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喝足了,一个顶俩!小掌柜的,都有什么好菜呀?”崔明早在一旁站定了,提起茶壶给他们续上茶,满面春风地说:“三位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这儿有的,能做的,全不在话下。”“你有点啥呀?”红脸汉子好奇地问,“口气不小呢!”“大地方比不了。可这些日子,还真预备下点好东西。鸡鸭鱼rou,蹄头下水,自不必说了;海螺对虾也有点儿,干贝海参全都发着呢”。

    “哦,你还真有两下子哪!”“刺猬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似乎勾起了不少的食欲,“这么着吧。我们仨,一人照两块钱做,尽量好点儿。”“两块?”还没等崔明表示异议,红脸汉子先瞪上眼了,“这眼下,两块钱好干什么?今儿晚上双工资,外带夜班补助、夜餐费,多少?算算,这个数。”他伸出大巴掌,五个手指头叉开,“照我说,大过年的,咱们谁也别拘食!今儿晚上赚的全吃了,我也不图你们请,就算凑个份子。这日子,咱受的苦谁知道?别人不心疼咱们,咱自个儿还不心疼自个儿?”一番话把“刺猬头”说得动了心,啪地甩出五块钱:“来吧,一年不就这么一回吗?豁上了!”接着,红脸汉子和“络腮胡子”也每人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元票子。

    崔明竭力掩饰着心中的喜悦,把钱敛好,又摆在红脸汉子手边:“钱请三位先收着。吃着可心,完了再算;不可心,权当我请的。不过,照三位给的价钱,真想吃好,酒钱顶好在外。”“有好酒吗?”红脸汉子问。

    崔明一指柴师傅:“您问问这位老师傅。出口的凤城老窖,怎么样?”柴师傅忙不迭地点头哈腰:“真不二五眼,我喝着赶上茅台了!”红脸汉子走到柴师傅身边,端起酒杯,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柴师傅连说:“尝尝,尝尝!不碍事!”红脸汉子一饮而尽,连声叫好,转问崔明:“还有吗?”崔明忙应道:“有,管够儿。这瓶还有八两,刚开的封儿,里边还有成瓶的。”“八两够了吧?”红脸汉子问两个同伴。

    没等那边开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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