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邪将(五) (第2/2页)
托盘上是简单的一盘毛豆角,这也是陈宫惯用的夜间小菜。将碟子放到条案上,阿福一边轻声开口:“老爷,今天在西门来了两个外客,一个看起来像是个贵人,还有一个是全副武装的将军,听说他们打赏也十分慷慨,所以老奴就留了个心眼。” “哦?他们现在何处?” 陈宫顿时来了精神,西门,这是从洛阳的方向来的人。陈宫虽然困坐愁城,但是却丝毫没有放松过对天下大势的关心,现在董卓乱政,若这二人都是从洛阳出来的,势必不会是普通人。 “他们在胡三的店里要了两件上房,明日就走。” “明日就走?这分明是在赶路啊。” 陈宫微微蹙眉,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他等这阵东风已经许久了,直觉告诉他这两人的身份不会简单。 “阿福,把菜撤了吧,本官要早些就寝,待明日去看看是怎样的两位外客。” 吩咐阿福将端上来的毛豆角撤掉,陈宫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转而回到床榻上合眼休憩,如果那两个外客中有博学者存在的话,明日少不得要唇枪舌战一番,保留精力是必须的事情。 且不说梦里打算当齐天大圣的曹cao,也不说做了一晚上似曾相识噩梦的夏燹,就连陈宫也是整晚沉浸在和人辩论的梦境中。不过,待到鸡鸣头遍后,整个中牟县城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挑担的行商、扛锄的农户,以及上工的匠人们纷纷从一条条破旧的小巷中涌出,开始了新的一天劳作。 而夏燹当然不用这么忙碌,所以他就能大摇大摆地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喝着温热的豆汁,旁边曹cao则是同样在进早餐,不过他自然是不肯喝豆汁的,温热的米酒斟上一碗慢慢品味足以解渴。 因为是小县城的客栈,所以这家店还兼具售卖早餐的功能,许多从西门进出的匠人和农户都喜欢到此喝上一碗豆汁,在注意到夏燹和曹cao后,下意识地避让三分。夏燹就不用说了,一身黑中透红的盔甲全副武装,看样子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武将,而旁边三绺长须虚端酒碗,一副士子模样的曹cao更是让这些平民们心生畏惧,这年代读书人是稀罕玩意,等闲不得一见,比武将更能让草头百姓们敬仰。
曹cao倒是不在乎,他也在民间行走过,早就已经被围观习惯了。但是,在一个同样一身长衫打扮,手握一卷《左传》的长须士子走进店内时,他就顿时被引起了兴趣。 陈宫用眼神制止了店家想要向自己行礼的行为,转而高声道:“今日无事,店家,且上三两浊酒,待吾以此佐味,细细品读一下圣人之言。” 不明所以的店家只认为县令大人这是心血来潮,但同时也倍感荣幸,县令大人啊,亲自屈尊到自己的小店里闲坐,这可是莫大的荣耀。没得说的,家里珍藏了三十年的窖藏酒立刻搬出来,待会也让县令大人好好夸夸自己的店面。 曹cao打量着陈宫,同样身为文人,他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出尘气息,刚才店家欲言又止的神态也没有脱离他的眼神,看得出来这个文人应该就是这座小城的大人之一。但对方没有用这层身份来相见,而是装作一个普通的士子,这期间不以权势压人的示好意味就十分清晰,而且隐约流露着一种不屑于提及目前自己官身的傲气。 陈宫也打量着曹cao,不过他的情报要更优秀一点。早在洛阳的文华会上,他就亲眼见过曹cao,是以一眼就认出了他,心中不由得暗想:原来是他,怪不得有这般气势,听闻在洛阳董卓厚待于他,今日却在此处遇到,看来果然是个不甘屈居人下者,且看我以言语试试他的心胸如何。 当下,陈宫大声开口,却是念出了一句四字诗来:“东都有鹿、呦呦有声、遗于旷野、流连荒丘、我心感兮、由来问兮、东都草肥、何故离兮?” 周围看热闹的店老板和匠人们顿时对县令大人惊若天人,他们当然不知道陈宫这首诗歌里暗含的意思,只是感觉县令老爷果然名不虚传,随口一张就能吐出这么高深难解的文字来,你听听,每句话都是四个字,这得下多大的苦功。至于内容什么的,似乎是一只鹿让县令大人撞见了,大人问它干嘛不在东边吃草,其余的谁管他。 夏燹饶有兴趣地看着陈宫,再不怀好意地瞅瞅曹cao,低声道:“喂,这家伙把你比作一头鹿呢,看来是认出你来了,你不打算回两句话?还是直接让我剁了他?” 曹cao拈须微笑,陈宫这首诗其实意思很简单,直白点翻译过来就是:我听说你在洛阳混得不错,董卓也屡屡厚待于你,为什么你还要匆匆出逃跑到这里来?难道不知道跟着董卓混好处多多吗? 喝干手中的米酒,曹cao重重地将手中酒碗扣在桌上,双眼一抬之间霸气横生,话语虽然不重,却给人一种振聋发聩之感!直视着陈宫探寻的眼神,这位未来的三国霸主一字一字地开口回答!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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