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相对终陌路 (第2/2页)
一成不变。人都死了,还管身后事做什么?不过求个活得痛快罢了。 她呵呵冷笑了两声,却莫名有些不屑和凄凉的滋味:“或许你应该知道,百年前,这就该是我的天下了。”黑衣人长袖一翻,一卷天族专属的流光锦诏书横空出世,“本君若请君上尊天族先帝遗志,不知可算是篡权取国,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天下,你坐得,本君便坐不得么?” 这话似曾相识,男子苍凉地扶住城墙,手渐渐收紧,骨节泛白,回忆起了百年前,大殿上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本君乃帝后嫡子,继承大统名正言顺,缘何不能执掌乾坤,要将大权相让于外氏之手。这天下之主,她当得,为何本君便当不得?” 当时先帝又是如何说的? 先帝当时一句话也未说。 三界联兵助他勤王夺位,可昏了头的父君偏偏要传位于昭虹少君——一个“外人”,即使是他的情人。他不甘心,才有了这么一出。先帝弥留之际,天族青天玺被交到他手上,却单单少了一封传位昭书,那封传位于昭虹少君的诏书。与此同时,久久滞留的昭虹大军终于退兵返程,解了满朝文武的心下惊慌。 男子再也撑不住,身体和面容同时垮了下来,“既然如此,你我也没有谈的必要了。” 黑衣人冷笑:“从来都是这样,谈与不谈,我有过选择吗?” 男人像是一个被抽走精气神的牵线娃娃,一推就会散架一样:“你既然在他们和我之间选择了他们,本君亦在天下与你之间选了天下。我是身不由己,可月芽儿,只求你放过……”
“双王不能并立,我们都身不由己。你的臣民无辜,难道我的子民就该死么?天道好轮回,我已付出过代价,为何你便不用?我只说一句——昭虹血债,唯叶氏江山不能偿还。这句话我撂在这里,你接或不接,结局都是一样的。”黑衣人眼神疯狂又执拗,唇边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苍凉又决绝地一枪挑断了那一角他握过的黑衣,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前,翻滚的黑色长袍高傲的彰显着帝君那不容践踏的尊严。 他曾经的情人,走远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彻底绝望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有时候,它只发生在一瞬间,但往往,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种铺天盖地的不信任都积累在过去的每一个细节。此事,怪不得天命,事在人为罢了。 男子的身子慢慢软下来,靠着城墙捂着心肺,艰难喘气。眼前的城门渐渐关上了,留给他的视野越来越小。可他还是能看到,她渐行渐远,泼墨晚霞被她一步一步踏出了钢刀嗜血的凶悍。看到她一步步走向那片红色战旗,看到她骑上黑麒麟,他还能看到她的红衣大军用长枪剑戟在地上敲出低沉的战歌,他能听到城门沉闷但坚定地关合之声与机关发动之声,听到她的手下一遍遍喊着:交出叶氏,献城不杀,最后绝望地远远看到她残忍的挥手吐出两个字:攻城! 他闻到战争的味道了,真正的硝烟味。曾经九重天上的流霞总是带着鸾鸟的吟唱,如今一片血色仇杀中,只剩无语默默。 他可以不看的,他也可以不去找她的。可为什么还是会来?为什么移不开眼?是内疚还是贪恋?他也说不清…… 或许,或许死在城门前就好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理应如此。但他怎能甘心!他费尽心机、放弃所有才得到的这个位置!他只有这个位置了,怎么能让她毁了呢? 或许,或许不该和她争遗诏。不!是一开始就不该见到她,见到她也不要利用她,利用完了也不要弃如敝履,更不要毁了她的国,不要一次次骗她,骗完后将她抛入万丈深渊。 或许,如果哪怕有有一次他是真心的,结局就会大不一样吧。 或许,在那些不耐烦的虚与委蛇中,也不经意中流露出了一点谁都没察觉的真心吧。 可是,悔不当初,到底无用。 那是叶白卿此生见江南七月最后一次,而她留给他的最后两个字仅仅是一句不带丝毫感情的——攻城。 这次攻城劈断了他们两个残存的最后一点可能,也撕毁了叶白卿身为帝君的半生功绩。 “笑春风”大殿中,叶白卿满头冷汗地醒转过来,一月,只要一个月,你我便能再次重逢于那段孽缘的开始——诛仙台。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