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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 (第1/2页)
(四)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褥毡,半靠着软垫看书饮茶,初始觉得还算舒适安逸,颠簸得远了,便感到浑身酸软乏力。 小悠自上了马车,便显得兴奋莫名,频频掀开车帘向外张望,景王打马行在马车的前面,背脊笔挺,气宇轩昂,偶尔被小悠的大呼小叫吸引了目光,回首淡然一笑,风华无限。 我低声呵斥小悠,要她举止稳重些,莫失了府里颜面。她方吐吐舌头,悻悻地放下车帘,无聊地支了下巴打瞌睡。 母亲临行前的叮嘱我自然记得。 传闻当今圣上多疑狠辣,在先皇的五位皇子中排行第二,除了景王爷,其他三位皇子或谋逆被立斩,或战死沙场,或遇刺身亡,每桩每件皆与圣上脱不了干系。皇上与景王表面上兄友弟恭,君贤臣忠,暗里却是百般试探。景王能够明哲保身,安然无恙,不得不说他大智若愚,断然不会如表面看起来这般温良谦恭。 这样的男人果真是危险的,尽量少惹为妙。 景王一路上对我颇多照拂,万事打点细心周到,恪守礼仪,有事情需要商量也尽量让小悠通传,对我客气而疏离。我想,母亲有些多虑了。 我知道,父亲这样急着让我离家,应该就是让我避开景王。我自师父离世回到府里,母亲便开始管束我,反对我外出,要我在家里安心学些女红针弊,习些大家礼仪,半年里几乎足不出户。况且如今暴政,乡野间颇多神秘组织和悍匪,世道不安,父亲仓促间让我离家,必定与景王的来访逃不离干系的。景王乃是当今堂堂王爷,身份尊贵,云端高阳,在长安城里可谓阅尽千帆,又怎会对我这乡野里的粗陋丫头感兴趣。他所谓的不择门户,也只是不想让皇上怀疑他结党营私有所图谋罢了吧? 思及此处,我的心口感到结结实实地堵了一口郁闷之气。 车马行至第四天,又飘起淅淅沥沥的雨,天地间一片空濛灰败。下人们都取出蓑衣斗笠穿戴了,继续赶路。道路逐渐泥泞起来,耽搁了行程。黄昏时,才走出荒野,进了一片暗昏的林子。 车夫说出了这片静谧的树林,前方再行几里,便有村镇歇脚,我们却在这里遭遇了一拨悍匪,人数有二三十人之多,而且身手狠毒彪悍。府里下人平日里仗势耀武扬威还可以,遇到这般狠厉的玩命之徒,早已软了手脚,不堪抵挡。多亏景王和他的两个侍卫临危不惧,暂时护得我的周全。 慌乱中,有一名土匪趁人不备,上了我的马车,满脸的污血将小悠吓得魂飞魄散,惊声尖叫。景王正被几个歹人合力纠缠,苦无分身,又担心我们的安危乱了方寸,被人从背后暗算,剑柄自肩胛骨贯穿。 有忠心的护卫解了我们的危难,下人也逐渐胆大从容起来,匪人见占不得便宜,一声唿哨瞬间撤得无影无踪。 我战战兢兢地下了马车,命下人就地搭起简易帐篷,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到下一个村镇再寻大夫治疗。所幸都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而景王的伤势最重,马车里虽然带了上好的创伤药,但是他的伤口血流如注,根本就止不住。 天色已经黑透了,雨势仍不见小。景王在我的再三恳求下,上了我的马车。车顶吊了几盏琉璃灯,我命下人撤了茶几,让他趴在褥垫上,将车帘仔细遮挡了,从发髻里抽出几根银针,炙烤过后,淬过曼陀罗,封住他颈背部几大xue位。他立即陷入沉沉的昏睡中,流血也很快便止住了,我轻手轻脚地帮他清理了伤口,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不过盏茶时间,他在昏迷里应该感觉不到一丝痛苦。璀璨流转的琉璃灯光下,他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侧脸,紧抿的坚毅薄唇,微蹙的剑眉,在纯净的睡梦里凭添了一丝柔和。 我一阵头晕目眩,好像跌入了一个巨大的诱人的陷涡,我心里感到无边无际的恐慌,拼命挣扎着逃离,却陷得愈深,最终弃械投降。 (五) 我们唯恐匪人卷土重来,收拾利落后连夜赶路,最终借宿在一家农家小院里。借了主人锅灶熬了几付汤药,给景王和伤势较重的几个人喝下。院里住宿条件并不好,我就自作主张,让景王睡在了车里。熬到夜半,见他睡得香甜,并无烧热,便熄了琉璃灯,裹着毯子缩在角落里安心地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在一片清脆的鸡鸣鸟啼中醒过来,睁开惺忪睡眼,景王正单手支额,双目灼灼地望着我,幽黑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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