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日落枯树晚凉天 (第2/2页)
几文银子丢过来,丢过来也可以理解,这情形,谁敢近前。 浑身是血的刀客蹲身捡起钱来,那伙计就蹲身拾那丢下的刀,刀客猛然一窜过去,就要抢刀,边上的坐店刀早防着这一手呢,客眼明手快喝道:“你他妈活够了!” 一近身就是一刀,就在这时,凤吟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棍猛一抽,身子跟着就过去了。 再看时那二人都张手执刀不敢乱动,凤吟挑偏他们刀锋的同时,已站在两人中间, 哨子棍那两枪尖一自下而上,穿过对方两臂之间,贴住胸膛顶在那坐店刀客咽喉,另一杆却自腋下顶在另一刀客咽喉。那刀客刀刚拾起,大气不敢出,就那么歪着身子定在那里,鼓着眼珠子看。 凤吟表情威严,示意一个眼色,三人收刀散开。坐店刀客道:“老哥好刀法,兄弟佩服,敢问怎么称呼。” 另一个只是歪着头连鼻子带口的喘粗气,想是接连受挫憋气窝火。 凤吟也收了哨子棍道:“陈州瑞昌号袁凤吟。” 刀客抱拳道:“领教了。” 凤吟又说:“看这老哥忠厚义气,定不撒谎,我愿意为这老哥买一柄刀相赠,敢问价钱。” “这,这,”那坐店刀客道:“其实我也有这感觉,只是身在其职,不敢坏了规矩。既然老哥说话了,虽说这规矩是规矩,那我作保,借与他便是了。” 凤吟还是给了钱,那汉子道一声谢,提刀便走。 “慢!”坐店的刀客喊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就成全了老哥,借马于你一用。” 汉子也不客气,拉过马,翻身便上,道一声“谢”打马奔走而去。
那刀客显然愿意与凤吟亲近,引了他一同参观市场,介绍这介绍那的,这就不打不相识了。 当夜,客人都睡下了,车马嘈杂,满街弥漫着血腥气息。那刀客果然就带了一套马车披着夜色赶了回来,车上横竖是六把样式各异的刀子。 第二天洗刷干净一一道歉还了钱,换了新衣服,这才规规矩矩找着凤吟道谢。 上了筵席一口酒一口rou的,无话不谈。 那汉子不顾困乏的身子,听说凤吟要北上,执意一路同行,说还要到西口把主家钱物如数交还。 凤吟因与老僧同伴,与这血腥汉子一路不便,怕坏了清净,就实言推辞了,并留了瑞昌地址,说日后再聚,汉子道回头肯定去找他。 这人临走时透露给凤吟一个消息,赶紧离开,在陕甘地区不要久留,回勇传了“杀人贴”,要屠光当地汉民。 凤吟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小心为好,寻了老和尚,一同赶路。 像这种事情,一路上遇到过好几回,生活本来也就是人来人往,进进出出。谁认识了谁,谁忘记了谁。 一路上就开始破败起来,商道都已荒凉萧条,树木枯死,想是那树皮都被人扒了吃了。 一路也荒芜人烟,大片土地无人看管,零零落落是一些黄土残墙,又有来不及掩埋的森森白骨。 那和尚一路佛号一路取小方便产掩埋,后来实在跟不上步子了。 老和尚道众人,不如就此分别吧,他打算掩埋掉所有的白骨。 这光景,一路旅途能遇上个好心的陌生人已经是三生有幸,无不散的筵席,还能奢望什么呢, 凤吟感谢一路受大师点化教会。 看这和尚,饱经风霜的老脸如这大地一般沟壑粗糙,目如井泉,一张嘴总有道不尽的慈悲, 枯瘦的双手,一双破旧的草鞋。 老太太送给和尚一张薄毯,和尚收下了。 和尚也没什么相赠,就将念珠拆了,分赠各人,并念佛声祷告。 众人一一不舍离开了和尚。 远远看见和尚在暮色里一躬一伏地的,也不知道要忙碌多久,掩埋之后又要为亡灵超度,心里也有暗暗祷告,这定是菩萨化身。 伤情最是晚凉天,又是一个离别的日子。 多日的奔走已让几个孩子失去了粉嫩透红的活泼,换来如老行客人般的风尘仆仆,众人只盼着早日回家。 凤吟站在路上准备拦一辆过路的马车,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回头盼望,只看着老和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苍茫大地,却并没有迎来任何生气。 只有一些倦鸟昏鸦,突然在枯树上哭丧一般无力地啼叫一声。 一轮红日孤单西沉,从这里望过去了,就仿佛架在那枯朽枝杈的老桑树上一般。 就像那善良执着的老僧,将这感情与老僧的话语存在心里,仿佛四下都能寻到与这老僧类似的身影,一草一木都满含慈悲。 凤吟大步向前,几个孩子调皮起来,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股暖暖的东西从他心底腾起, 是坚强,是希望是大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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