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食病死猪崽儿 (第2/2页)
柴火烧得热烘热烫噜噜的,腐臭气呈级数增长,就像有化学武器泄漏了似的。 这种熏热腐臭气,带着烧毛焦糊味儿,熏呛得我们翻江倒海的,简直都快吐出来了。 而在旁边,牛喜两兄妹却浑浑然毫不在意,好像就见惯不惊,习以为常了。 他们不断抱着枝柴,添到火坑里,把那塘野火烧得烈焰炎炎的。 牛驼背则不断摇着钢钎,动作娴熟,手脚麻利地翻烧着那头病死猪崽儿。 那小猪腐烂严重,不能烧烤太久,否则那些肚腹内脏膨胀到某种程度会爆炸的! 要是皮毛绷扯得太紧,腐烂内脏,带着脓液臭粪,爆炸起来,还会伤到人呢。 所以牛驼背让两个孩子烧旺柴火,摇着病死猪崽儿,就着赤焰烈火迅速翻烧着。 他着重烧烤猪头猪腿猪屁股、以及部分完好猪身;对肚腹,对腐败溃烂得比较严重的地方,则很少着火,甚至根本就不烧它们。 他快速烧掉大部分猪毛,便拎起钢钎,将那头烧得皮焦rou黄的病死猪崽儿拎起来,放到旁边畚箕里,开始技艺娴熟地剔剥剜割起来。 那些溃烂腐rou、内脏肠肚,软得跟稀泥似的,很容易划割,所以他握着刀,几起几落,将所有腐烂组织全部剔剥出来,扔到烂撮箕里。 这些腐rou内脏,到处白醭幼蚕似地爬满蛆虫,还带着热度,蒸着氤氲烟雾呢。
牛喜见父亲将这些腐烂组织剔剥出来,赶紧端着烂撮箕,将它们倒到粪堆里去。 牛驼背面前那脏畚箕里,只剩着猪头背脊、腿胯屁股,看着跟从毛猪站买回来的好rou没啥区别。 牛驼背将这些好rou拎到柴火上,很仔细地烧烤了一番,用匕首刮划着清理了几下,最终烧出几块皮焦rou黄的嫩猪rou来。 然后他端来些热水,将这几块新鲜嫩猪rou,漂洗得干干净净的。 牛喜两兄妹蹲在溪沟旁,满脸兴奋地洗着蒜苗,刮着生姜,准备着各种炒rou佐料。 之后没多久,那聋婆娘便在漆黑茅草房里,和着蒜苗豆瓣儿,炒出半盆色香味俱全的回锅rou来。 这些回锅rou跟我们平时吃的,没啥分别,连味道闻起来都很是香肥诱人。 所以他们全家四口人,很快围着饭桌,就着那半盆回锅rou,狼吞虎咽地享用起来。 他家很久没沾油晕了,所以吃着那盆rou食,就像在享用珍馐仙肴似的。 他们夹满淋漓油rou,带着蒜苗姜丝,大快朵颐地嚼食着,有滋有味儿地吞咽着。 他们吃得满嘴油冒,吃得浑身热汗涔涔,红光满面的,那情形多让人羡慕啊,那感觉是多么幸福啊。 我们偎站在灶房门口,闻着浓郁rou香,看着他们吧唧着嘴,尽情饕餮着,馋得连嘴里都快伸出手来了。 我们多想跨步走进去,坐下来,跟着他们一起享用那盆香肥嫩腻的回锅rou啊! 毕竟那时生活穷苦,山里普通人家平时很少能有机会吃到顿大肥rou。 现在看着他们满脸幸福地吃着rou,享受着美味佳肴,谁家孩子不眼馋心动啊? 那聋婆娘心地善良,看着我们偎站在门,馋得流口水,便夹了些肥rou骨头,放在破碗里,满脸笑容地端将过来,想拿给我们解解馋。 谁知她还没张口,我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便笑闹着,推搡着,一下子轰然跑开了。 或许是嫌她家穷,不忍心吃吧?或许是嫌那些病死腐rou,生过蛆,流过脓,不敢吃吧?或许是平时不怎么跟她家打交道,彼此感觉很陌生,不好意吃吧?或许是怕吃过这“疯婆娘”的东西,传出去,会被其他孩子笑话吧? 反正我们没等她靠近,便哄然逃散开来,并很快离开她家,离开那栋腐黑茅草房,离开那条偏僻河埂了。 我们人虽然离开了,心里却总感觉很饿,好像总惦记着他家那半盆回锅rou似的。 这时我们情趣低落,心意沮丧,已经对打鸟,对所有嬉闹游戏都毫无兴趣了。 所以很快我们便沿着那条荒草老埂,饿着肚子,神情恹然地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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