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翼落(上) (第2/2页)
“义兄,炜不是小孩子!” 吕布却也不分说,只是笑。少年忽地想起什么,脸陡然涨得通红,欲辩无语,最终只得颓然坐下。 总而言之,这名唤作万炜的少年,从此成为吕府一员。他性子爽直,容貌又与吕布相似,很快就融入了原并州军这个小团体中。只一人例外,那便是高顺。 最初,万炜以为是高顺天性冷淡,但过不多久便发现后者是有意回避自己,不解之余也有些不快,于是借着练武为名时时纠缠高顺,搞得高顺有苦难言——此时,高顺倒恨不得灵识泯灭,省得他总觉着是昔日主君元神分裂了。 “高校尉,高校尉!今次我肯定能赢你!” 眼瞅着万炜又纵马闯进校场,高顺就感觉一阵无力。也许真是血缘,亦或是朱雀本性?文武两道,偏武;韬略与战技,偏战技。短短两月,万炜找他单挑的次数怕有二十挂零。若换作旁人,高顺早就懒得理会,然而这位…… 待万炜近前,高顺看见少年手里的武器,不觉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到底是个孩子,以为有了神兵利器便可所向无敌。尽管不情不愿,陷阵主骑依旧牵了坐骑,上马迎战。 这世间但凡被称作“神兵”的,不仅锻造材质罕见、工艺难得,更兼有所谓“仙阵”赋予武器某种异能。就说王允那柄七宝刀,便是以七彩云石为“眼”布“静心咒”,有安定心神之效。可万炜手里这柄新铸的赤红战戟……绿碧固然是上等绿碧,但以木性仙石来布木属仙阵……铸造者不是完全不懂五行生克,便是别有用心。 高顺这边走神,万炜却已冲到跟前。就见少年手中战戟化作一抹血影,直奔前者颈项要害而去。一般人对此种进攻多是格挡相应,高顺却持枪斜劈戟身,反借对方之力荡开其武器,随后趁其胸口大开之际抖枪突刺,目标正是对方咽喉!万炜也是机敏,迅速还戟横挡,凭蛮力硬生生架住长枪。 可高顺似乎早料到这状况。此刻两人已是近身接触,就见陷阵主骑顺势翻转长枪,以枪尾铁尖为锋,再刺万炜胸腹要害。这一击来势凶猛,饶是少年机变非常立时上身倒仰、直贴马背,那铁尖也依旧扯破他前胸衣衫,拉开半尺多长的裂口。 一股冰寒之气直入少年心头,惊得他一身冷汗。往日在家虽则也常常舞刀弄枪,可家里为安全计,所用武器均无锋锐,哪像现在?尽管万炜相信高顺定能掌握轻重,但仍是忍不住心生惶惑:若自己应变稍迟……丧命自然不会,可十天半月的修养恐怕在所难免。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两匹战马错身而过,各自冲出十余丈后方才缓缓止步。
高顺神情冷然。万炜武技进步之速让他惊诧莫名,以此速度,长短不过三五月功夫,他便只能靠经验才能勉强压住对方。这少年确实也是朱雀。昔日的翼宿不得不正视这一现实。倘若都是朱雀……他不可能效忠两个主君,那么结果不言而喻。 “啊……哟!” 一声惊呼将高顺拉回现实。待看见万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高顺刚刚兴起的些许杀意顿时消散无踪,忍不住说道: “二爷,骑术乃是……” “我知道我知道,别再说了!”万炜一脸苦相地打断高顺,“你就算每天念我一百次,我的骑术也不会突然就变好起来啊!” “二爷若肯多花些心思……”也不致骑术与戟法、箭法的进步相差如此之大。 万炜到底少年心性,被教训了总有些不耐,皱眉低声嘀咕了一句。高顺隐约辨出有个熟悉的词汇,不由多看了万炜两眼。万炜被看得心慌,但对“那个东西”信心十足,不免又很是得意洋洋。最终,不须高顺追问,他自个儿便xiele底: “我找吴修大匠给我做了副鞍蹬。不是现在这种。马鞍前后有高桥,而且马镫是两个。哼哼,凭我的力气……高校尉,我打赌你以后再没有机会让我摔下马!” 高顺眉头微挑。一听万炜这说法,他便明白万炜所指何物——那种东西早在千万年前就是驳骑必备品之一。 非凡人不得以非凡力干涉凡人凡事。 兴许,这一点点不算罢?高顺忽地心生侥幸。若是此种鞍蹬遍及骑军……单是想想便让人难抑兴奋。 那边万炜又是另一番感受。当日他将高桥马鞍、双马镫的形式作用跟吴修大匠讲述时,那个和军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可是当场惊得得目瞪口呆的!然而眼前这位,这位是骑军出身,理应更明白那东西的作用,可怎么反应如此平淡? “高校尉,我不是我义兄,你不用对我这么恭敬。” 高顺淡笑摇头,其隐含之意不言自明。万炜见状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也知趣地转了话题: “我听义兄说,伏义极善练兵,手底下出来的个个都是好手。” “二爷谬赞了。” “太谦虚就是虚伪。”万炜说这话时,满眼恶作剧的笑意,“高校尉,你该学学义兄,别人夸他好,他就全盘受下,绝不打折扣!” 高顺哭笑不得,唯有沉默以对。他这一不出声,整个人都冷了下来。万炜抵受不住,故作不悦地问道: “高校尉,你难道对着义兄也是这副表情吗?就跟戴着*……” 话还没讲完,少年陡然想到什么,慌忙住嘴。高顺挑了挑眉,也不作声,只盯着他看。万炜下意识吐了下舌头,解释道: “那是我从东夷商人那里听说的。有些细作把别人的面皮剥下来制作成面具伪装他人,万一暴露就找个暗处把面具毁掉,再以本人真面目出现,这样追兵就失去目标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唔,*终究不是本人的脸皮,所以表情会比较呆板……呃……反正,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明白少年话中含义,高顺哑然失笑。这小子倒也有趣,若非其身蕴火精……一念至此,陷阵主骑顿感心情恶劣,沉声说道: “天将午时,二爷该去木翁那处了。” “啊?啊……”万炜抬头看看天,又看看不愿正眼看自己的高顺,以为自己这次是彻底惹人厌了。本想拉近关系却适得其反,少年极为丧气,恨恨地应了声“知道了”,随即策马飞奔而去。 之后,万炜大约是放弃了,不再找高顺的“麻烦”。后者也因另一事而转移注意,暂时丢开“两位朱雀”这个麻烦不管,埋首整军cao练。 其时,王匡兵屯河阳津,意图攻打董卓。董卓派樊稠率三万人马前往平县,在平阴渡与王匡军隔黄河对峙。数日来双方几次交锋,士兵人数方面王匡占上风,士兵战力方面却是西凉军占上风,结果陷入僵持。董卓召众将属议事,最终定下破敌之计。 别人不提,吕布领命从西凉、西院两军中挑出五千精锐组建飞熊军。并州骑原应编入飞熊军,吕布私心,从中挑了两百余给了义弟作部曲,号为“狂狮”。而余下的,则占据了飞熊军中下层士官的位置。 旬日,诸军集结。董卓调兵四万,对外宣称十万,浩浩荡荡往平县而去。而飞熊因新近成军,留驻洛阳。但事实并非如此。大军开拔当晚吕布便乔装返回军营,率飞熊军出发。第三日入夜赶到小平山下游渡口。早已等候于此的樊稠军卒用船将这五千人送过黄河。为隐蔽计,竟足足花了三个时辰。而平阴渡那边却打得是热火朝天,隔着十数里也清晰可见。待天明时分董卓率大军抵达,樊稠才鸣金收兵,迎接主公。 修整了大半日,董卓便急迫地展开连番强渡。王匡看穿董卓的疲兵之计,仗着己方人多,一边命士卒全力迎战,一边又派出心腹大将方悦四处搜寻董卓伏兵。然而,吕布又在其中玩了个相似的花招,命高顺于入夜后领陷阵营自飞熊军渡河处上岸,以“吕”字旗为饵,诱使王匡再分兵。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