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萍水相逢君子交 (第2/2页)
脸颊两巴掌醒了醒神,随后去给季平安起火热锅,爷俩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不多时就把几个冷盘给弄出来了,样子是比不得大饭店,可胜在料子多味道足,肯定不难吃。又约莫折腾一个多小时,天色彻底暗下来,四合院里亮起大红灯笼,屋子里则开着白色节能灯,并没有格格不入。大圆桌,一桌北京家常菜。大萝卜丝汤、熬白菜、炒黄瓜丁、炒麻豆腐等。还有弄堂口买来的一只烤全鸭,自制甜面酱配着薄皮面饼,季忆亲手给陈庆之包了俩烤鸭饼,放在他碗里。外人来北京,都去全聚德吃烤鸭,以为那里的最为正宗好吃,实际不说全聚德早已遍布全国,就是北京的老店,那也及不上弄堂口小夫妻开的那种街坊摊口。全聚德的烤鸭,皮脆rou香却是很腻,油水太足,弄堂口的烤鸭皮脆rou香收汁,油水劲恰到好处,这才是老北京的正宗烤鸭。陈庆之径自吃了片烤鸭饼,妙不可言。 一众人其乐融融,饭间季节说着自个儿和沐夏花的婚事,季平安偶尔插上几句,问问季忆这儿那的,倒是丝毫没有提及她与陈庆之的事。 酒后饭饱,季北城和季节去吞云吐雾,季忆和沐夏花收拾桌子洗漱碗筷。季平安则喊上陈庆之说出去陪他溜达溜达,陈庆之自然答应。 南锣鼓巷,像个小迷宫,东绕南拐,就是在这住上个三五月,有时还会认不出哪是哪,只因不少柏树枝繁叶茂,爬山虎又生长的茂盛。大多墙头如出一辙,很难认出路来。季平安和陈庆之并肩走在夜路上,偶有蝉鸣,叫个不停,倒是打破太过安静的夜色,别有一番禅意。 陈庆之行进间吐纳养气,亦注意着季平安的步子,稳当又矫健。主动问道:“老爷子也相信丹道?”
“是啊,要不是晚年学会这么个养生好玩意,恐怕现在我早就躺进棺材板里咯。”季平安爽朗笑道,“有机会读那丹经,和陈官子也有些渊源的。” 陈庆之无奈一笑。 季平安本想勾起这厮好奇心,却发现后者只是神情恍惚,并不上钩。半叹气轻笑道:“让老头想想第一次遇见陈官子是啥子时候,对头,内斗时期,那一年,他意气风发的紧呐,大江南北,哪个喜好国术不晓得陈谷生这个名字?在湖南的一次过境,我的连被响马阻截,那时候咱穷的响叮当,连几杆好枪都没有,那些绿林好汉手中倒都是洋鬼子的好货色。硬拼我们肯定得死个绝,可带着的一车粮食又是送给乡亲父老的,哪里舍得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拼命。两边都是百来人,我这死了大半,对面那头才死了一小片,那时心里后悔的紧,可天底下哪有什么后悔药,还是硬着头皮上。那一次,就是遇见陈官子的第一次,神出鬼没,步走天狼。身手那叫一个溜,三下五除二就冲进响马群里放倒二十来号汉子,当时我就想,那些子弹明明他姥姥的就冲着他的脑门身板上开的,咋就一点事都没呢?后来才知道,国术这东西,练到登峰造极,几杆机枪,哪里奈何的了。那一次得了陈官子的救命之恩,老头便一直惦记着,再一次遇见他,就是我六十岁的事咯。时隔二十多年,他早没了当年的英勇,华夏关于他的事老头也多少听闻些。东北的老陈家被慕容书生和乔六指合伙整垮,陈官子却还是个不争不抢不怒的个性。六十岁遇见他,是他和宋惊雷打完回来,受了些小伤,我也是在鸿凤弄堂的跌打馆子里看见他才认出的他,惦记着当初一个连的人命恩情,就强求着他来我四合院里休养一阵,他才算没有回绝。一留就是两个月,那之前并不晓得他下棋的厉害,老头打退伍以后就好这口,跟他切磋的两个月里,没赢过一局,可他每次都刻意放水,给我有机可乘的错觉。一下俩月,每日三局,一百八十局,清楚他的收官有多厉害,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回味无穷的意思。休养的第二个月,他就把自己藏的《丹经》送我了,教我里头的道理,老头愚笨,许多东西都没想通透,至今如此,唯独推字诀这个带着点风水气节的东西跟我有点缘分,我如今研究了快二十个年头,也算过了登堂入室的口,小有成就了。哎,不说了不说了,对陈官子的感激,老头子这辈子都说不完呐。嘿,季妮儿好缘分,老头也好福气,老天爷有眼,让陈官子孙子跟俺孙女走到一起,我和他咋说也算亲家了吧?哈哈哈,不对不对,他是你干爹,我是季妮儿的爷爷,他的辈分咋就这么比我小咯……” 南锣鼓巷四通八达,陈庆之与季平安平淡散步,老头有说不完的话,白狐儿脸青年只是安静听。 陈庆之越发欢喜这个爱唠叨的老头,欢喜他跟陈谷生不深却铭记在心的交情,欢喜他的随和,欢喜他的笑声。 萍水相逢君子交,如此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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