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第2/2页)
。” “你去菜市场看看啊,那些买白菜和萝卜回家照顾老公的王阿姨和沈大妈,当初不是就很迷恋你的么,”肖宇还是当年一样冷冷的嘲讽语气,回过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栏杆上去的茂杰,差点没把可乐吐出来,“你给我下来!你下次要坐就给我换条牛仔裤再出门!穿套西装坐在栏杆上像什么样子啊你!” 伸手拽下来。 “怎样啊,想打架啊?” “噗嗤。”肖宇最常见的白眼。 “哎,肖宇,你老了。没活力了。你要跟上我的节奏啊,永葆青春!” “你不是大我差不多半年呢,你个老男人!” “你说我老?我要报警!” “报警前想想清楚,我不会给你送饭的。” “你!好啊,我说不过你啊,从小就这样,你再说我就在街上哭,你有本事你就再说啊,继续说说看啊。” “……” 在陪伴着肖宇的半年时光里,那些早就死在记忆里的夏日,像是全部复活过来。松树发出新鲜的枝叶,染绿了新的夏天。有时候我都在想,这样重新回归以前的宁静,也许说不定是很好的选择。那些复杂的社会,残酷的人性,天生就不适合肖宇。 肖宇,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你一直是那个当初只会画画和学习的单纯的小孩,永远是那个横冲直撞脾气臭臭的小孩,你不应该对别人低声下气,你不允许被别人侮辱讽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像是一个活在幸福天国的小王子。所有的肮脏的东西都和你无关。 可是这样的你,竟然要面对现在的生活。每次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格外的伤感。有天我做了个梦,梦里的你一直站在最高的那个山崖上,所有的人都没有你的位置高,所有的人都只能仰望你,连我们这些朋友也一样,我和友缘还有岚岚,就那么站在很低的地方,我喊了好几声你的名字,可是你站得太高了,听不见。然后你就突然从那个山崖上摔了下去,我们想救你,都无法上来。 而梦醒后,又是一个又一个沉重的黑夜。那些黑夜都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了连我,都会感到害怕。肖宇,你一定要坚强。以前我一直都觉得,两个人一起无聊,就不叫无聊了。而现在,我也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再难过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再难过吧。 ——茂杰 转眼已经是冬天了。厚厚的雪落满了整个城市。所有的树木,房屋,街道边的花坛,全部覆盖在白茫茫的大雪里。
时光过得多么快。 友缘回想着过去的半年时光。所有伤心的事情,开心的事情,全部浮现出来。开心的事,似乎还找不到开心的事情呢。伤心的事情倒是一个接一个。 很多时候自己都难过得想哭,肖宇却似乎完全没感觉的样子。可是友缘知道,怎么会没感觉呢。应该是放在内心的最里面,不想讲给人听吧。 哪怕是那天在书店看到《国度》和新版的《春天》摆在一起,并且新书上赫然有一条腰封,腰封上是“著名画家肖宇靠抄袭该画集成名,畅销画集《国度》完全抄袭该画集,不能不信,您看了就知道……”的时候,肖宇也是什么都没说地把那本书拿起,又放下,然后低着头走出了书店。 而身边是汹涌的人群,还有那些透过人与人的罅隙传进耳膜的话: “啊?怎么可能?肖宇的画集是抄袭这个烂书的啊?” “你有病啊,我看烂的是肖宇这个人吧,你别执迷不悟了……” “可是,我不相信肖宇是这样的人啊。” “你有毛病啊,不信你就买回去看看那两本书啊。” “好……我买。” 这些都是生活中的小事情。这些都不会让肖宇难过。很多时候反倒是肖宇安慰着友缘。他总是很温柔地对友缘说,这些事情不值得去生气的。友缘抬起头看着肖宇大雾弥漫的眼睛,以前这双眼睛现在却格外的温柔,每次看到肖宇的眼睛的时候,友缘都会大哭。而肖宇,总是伸开手臂安静地抱着友缘。 肖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你的怀抱里,我都会觉得世界在一瞬间格外的安静,安静得像是可以听到遥远的那些干净的大雪落下的声音。这里的雪很脏,我一点都不喜欢。 肖宇,你曾经说过,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回铁路中学去看看那些离别很久的高大的香樟,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期待着那一天。 ——友缘 能够让肖宇伤心的,应该就只有那些曾经一直支持着他可是现在却在讽刺着他的人吧。友缘每次想到这些,都感觉伤心的情绪像是潮水一样漫上来,甚至很多时候都想要去给那些肤浅的人一耳光,告诉他们,你们这样的人不配喜欢他。 友缘很多时候都会想起在刚刚过去的秋天里举行的《宇》第三本画集的新书发布会。那个发布会自己花了很多心血,肖宇花了很多心血,专门为发布会赶画新的宣传画,甚至还专门叫岚岚从无数的通告里挤出了难得的时间来去唱歌做特别来宾,唱出了震撼全场的歌声。友缘还专门提前了两天去了,监督着所有工序的完成,还叫那边的策划单位专门制作了一张很大很大的白色画布,摆放在新书发布会的现场,提供给所有的读者签名留下给肖宇的话,友缘一直希望肖宇在看到那些读者的支持的时候,能够更加快乐也更加坚强地去面对以后漫长的时光。 从武汉把那张沉重得几乎挪不动的画布搬了回来,甚至在飞机上还为了这块特别大的画布和空姐起了点小争执。 回到工作室友缘岚岚已经累得要死了,躺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对友缘说:“好啊友缘你,你记得怎么报答我吧,把我当苦力使唤,能耐啊你……” 没有说完的话,断在空气里,因为整个工作室像是被突然浸到深深的海底去了一样,没有一点声音,刚刚还在抱怨说手都要搬断了和一直在道谢的肖宇都没有了声音,所有的人都像是安静地退到了遥远的地方。岚岚抬起头看到友缘和肖宇一动不动的背影,甚至看到友缘的肩膀微微地抽动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看摊开在地上的画布。 那些“肖宇我们永远支持你”的话语中间,是无数的鲜红的大字: 肖宇你这个狗屎只会抄袭。 抄袭的人滚回家去不要来污染我们的眼睛。 以前喜欢你,现在你完全商业化了,你不再是我心目中单纯的肖宇了。我讨厌你。 哈哈哈哈大傻逼。 画不出来了就找歌手来撑场面,下流!岚岚不要跟这样的垃圾在一起啊! …… 那些鲜红的字像是心里流出来的血,肖宇呆呆地看着,也忘记了难过,忘记了说话。而旁边,是捂着嘴、低着头泣不成声的友缘。 拳头握紧,指关节发出咔嚓的声响,一张惨白的脸,和岚岚哽咽的声音一字一句骂出来的“日他妈”。 岚岚把画布拖出去,因为太沉重,只能在地上拖。那些愤怒都化成手上的力量,还有眼底渐渐上涌的泪水。像是发疯了一样,在公司无数员工的注视下,岚岚把那张画布拖过一整条长长的走廊,拖到仓库边的那个垃圾房里,重重地踢进去。 友缘在走廊尽头传来的岚岚格外响亮的那句“作jianian使坏的人不得好死啊”的带着哭腔的骂声里,咬破了嘴唇。苦涩的血流进嘴里。 是最苦最苦的苦味。 窗外是天光逃窜的深秋。寒冷已经不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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