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氏 (第2/2页)
。”应下告辞而去。张氏讨了个没趣,也只得走了。陈洙轻轻跺了跺发麻的脚,瞅个没人的时机,悄悄退了出去。 天气渐冷,冬至将到。俗话说,冬至大于年,正当陈府众人忙忙碌碌准备的时候,舅太太严氏来了。她一见老太太就道歉,说自家那口子长年在外面做生意,儿女亲事向来不上心,又是那么个飞扬跳脱的性子,想到一出是一出,结果闹了笑话,所以她特地来给老太太赔不是。当然,这话是老太太后来转述给陈洙听的。然后严氏又找她,说了一箩筐好话,说她是周家唯一的外甥女啊,将来亏待了谁也不会亏待她啊,只要舅舅舅妈还活着一天就照顾她一天啊,等等,又奉送了一堆礼物。最后严氏又见了陈沅一面,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严氏走后,一些风言风语在陈府下人中流传开来,说四小姐截胡了二小姐的婚事,连看陈洙的眼色,都变得怜悯起来。秦氏觉得过意不去,派人送了好些东西给她。陈沅亲自来看了她一回,话里话外满是歉意。倒是陈汀,三天两头往她屋里跑,很编排了些大房的不是,又说舅太太会划算,看大房日后要好,就往那边靠,倒撇下亲外甥女不管,只讲厉害不顾亲情云云。陈洙严厉告诫她不要说长辈的不是,她红着眼睛跑了。 陈洙自己不觉得怎样,老太太倒是担心她想不开,常常叫她过去说话解闷。这天又来叫她,等她一到,却发现大房三房的四位长辈都在。陈洙忐忑不安地坐下,心想不知老太太又要放什么天雷,果然,只听老太太说:“这事我考虑很久了,今儿个才下定决心,把你们都召来,当面说个明白。二房无后,我琢磨着把老大家的淳儿过继过去,好给老二续香火。你们看如何?”
话音落下,屋里顿时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大老爷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秦氏则脸色惨白,眼睛一红,簌簌地落下泪来。再看三房,三叔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三婶则有几分幸灾乐祸。 老太太扫了一眼众人,又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可这事儿对大家都有利。大房的洺儿是个有出息的,日后光宗耀祖自不在话下。淳儿年纪虽小,我看也是个读书种子,将来顶着老二嗣子的名头,就是正宗的官家子弟,于功名上大有助力,若是做了官,老二昔日的同僚故旧少不得帮衬一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大老爷先回过神来,他想了一想,说:“母亲的苦心,我都明白。我自幼跟二弟感情好,他没了,我也伤心得紧,母亲不忍见他绝后,我又岂能忍心?淳儿过继的事,我看就按娘说的办吧。” 秦氏气极反笑,指着大老爷道:“你不忍兄弟绝后,难道就忍心教我骨rou分离?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哪!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凭什么送给旁人?我宁可不要淳儿做官,也要看着他在我身边长大成人!三弟也是你的亲兄弟,他也有两个儿子,为什么不让他送出一个?” 三房躺着也中枪,一时十分尴尬。半晌,张氏劝秦氏道:“大嫂,这是好事哪,你怎么就想不开——” “够了!”秦氏猛地打断她,转过头来望着老太太说:“母亲,我嫁进陈家二十多年,有句话一直梗在心里头,不吐不快,今儿个我拼着落个不孝的名儿,也要说出来。多少年来,您一直偏着二房,我可曾抱怨过一句?您要给二房续香火,只要放出话去,族里那么多叔伯兄弟,谁不上赶着把自家儿子送来?可您谁也不挑,偏偏要我的淳儿,您的心思我明白,还不是为着二姑娘?您怕旁人不知品性,于是想找个既亲厚又得用的,将来好给她撑腰,对不对?我就不明白了,一样是您嫡亲的孙儿孙女,您怎么就肯牺牲一个,成全另一个?若是为着周家那门亲事的缘故,我这就去回了舅太太,说咱们沅儿高攀不起,从今往后,咱大房不欠二房的!” 老太太气得直打哆嗦,指着秦氏道:“你……”一口气喘不上来,瘫倒在地。陈洙一直留心看老太太的脸色,见此大叫一声“奶奶”,扑了上去。大堂上顿时乱作一团,丫鬟婆子一拥而上,捏人中的、拿药丸的、端茶水的,忙得团团转。还是陈洙冷静,和郑mama一起扶着老太太回里间躺下,然后吩咐人去请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把了脉,无非说了些急火攻心、痰迷心窍之类的话,开了药方,立时就有丫鬟下去煎药。 药还没端上来,老太太就已幽幽转醒。大伯三叔两家人一直在门口张望,三个孙女也来了,见老太太醒来,都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说些安慰的话。老太太听若罔闻,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床顶,半晌都不眨一下,众人心里发毛,渐渐地收了声,老太太才吐出一口浊气,说:“罢了,我这样子,看来没法拿你们怎么样了。都下去吧,我困了。” 众人无法,只得告退。陈洙夹在中间,偷偷瞧了秦氏一眼,正巧秦氏也在看她,眼神中透出一股怨恨,教她打了个寒噤,连忙移开眼去,却发现张氏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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