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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焰口的仪式了。因着太后笃信佛教,宫中分别请来法源寺的僧人、白云观的道人和妙应寺的喇嘛举行法事做道场,表慎终追远,追念故人之意,以平息亡魂,祈求宫中安泰。不仅是宫中嫔妃,连宫人们也可参与。便在昨日,宓姌折了一叠纸莲花,趁着林云霄当值时送给他烧了追念亲人亡魂,林云霄倒也十分感激。 往年此时,宓姌也会在嫔妃之中放荷花灯表达故人追思。而今时今日,她便只能在院子的廊下偷偷地烧一点纸,寄给九泉之下早逝的父亲。冷宫中的人多半疯疯癫癫,或是早已浑浑噩噩,平日里住得远,自是无人来理会她们。倒是吉太嫔过来取饭食的时候看见,冷笑着几声道:“果然是活腻了,居然偷偷找纸钱来烧。如今太后那老妖婆一个人在宫里,她可最忌讳这些。你可仔细着点。”说罢也不理会,便自顾自走了。 宓姌蹲在那堆烧着的纸边,火光暖烘烘地熏在她身上,才觉得暖和了好些,不像父亲刚去那几日,她总觉得冷津津的。 涅筠道:“这些纸钱是好不容易送进来的,说是媛嫔的意思,给小主略表哀思的。” 宓姌点点头:“难为她了,塞在送饭的门洞里送进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涅筠道:“小主放心吧。嫔妃们都不在宫里,太后肯定去看法事了,没人会察觉的。” 话音未落,只听得外头一声尖利的冷笑道:“真没人察觉么?你们也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 宓姌骤然听得声音,手中握着的纸霍地全掉进了火堆里,火越发烧得高高的,差点烧到了她的衣角。还来不及反应,冷宫的门霍然开启,只见太后身边的福珈公公领头进来,趾高气扬道:“真是一群不要命的东西,宫中严禁焚香上供烧纸钱这三大样,你们居然还敢躲在后宫里偷偷烧纸钱!真是罪该万死!”
宓姌和涅筠陡然见了成公公进来,吓得脸色都变了,只懂得跪在一旁,默不吭声。 福珈公公正呵斥着,只听一把女声慈蔼道:“冷宫是宫中禁地,她们烧纸钱固然是不对,可福珈你在冷宫喧哗,也未免太不懂规矩了。” 福珈听得这一声,忙吓得弯腰守在路边,伸手搭住一只保养得宜、戴着各色珠宝戒指的手,诚惶诚恐道:“冷宫污秽,皇太后仔细足下。” 皇太后扶住他的手缓缓踱进来,淡淡笑道:“想本宫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来过冷宫,就当故地重游罢了。”她目光宛然一瞥:“宫中有人向哀家举报,中元鬼节,居然有人敢擅自在后宫烧纸钱违禁,实在是大胆。” 宓姌与涅筠久未见太后,只觉得她气色越发好了,一袭绿纱绣夔龙牡丹金团寿镶领纱氅衣配着满头赤金与和田玉的钿子,更显得她精神奕奕。 宓姌见了太后,那份畏惧之色尚未从脸上褪去,倒先含了满眼热泪,仿佛就是不见人烟的孤魂骤然见了故人,一双眼只落在太后面上,俯首叩了三个响头,道:“奴婢被关在冷宫多时,太后是第一个来看奴婢的人。虽然奴婢明知要受太后责罚,但见太后精神旺健如旧、一切安好,奴婢便愿受任何责罚。” 太后见她如此情真意切,也不免生了几分感慨:“你这孩子,在冷宫里居然还这么惦记着哀家。” 涅筠伏在宓姌身边,大着胆子道:“回皇太后的话,我家小主虽然身在冷宫,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太后,每日必临窗祝祷,祈求皇太后身体安康,福寿延年。” 太后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继而环视着四周道:“哀家还以为你安安分分待在这儿了。既有这份心意,怎么竟然敢违反宫中禁忌,在这儿烧纸钱这么晦气。” 涅筠吓得一凛,忙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主不是有心冒犯宫规的。还请太后体谅小主一片孝心。” 太后的神色看不出一点端倪,仿佛平静的湖面,波澜未惊:“孝心是私,宫规为公。怎能为了私心而枉顾公理。福珈,按照宫规,该当如何处置?” 福珈扬了扬嘴角,皮笑rou不笑道:“擅自烧纸钱,有违宫规,该赏步步红莲之刑。” 太后慢慢拨着手上的赤金嵌和田玉护甲,沉声道:“宫规大如天,那就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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