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赴隋梁 (第2/2页)
很多年后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依然觉得清晰恍若昨日。那是我第一次用一颗久藏于深闺的纤柔女子之心,去小心触摸这属于雄性世界的与天地同生灭的征服欲望,那暗藏在森冷的战甲下的灼烫烈火,即使被血水浇灭了,也是要化作青烟漫上苍穹的,他们永无终止。 隋梁,王师大营,是他长空硕的天下,也是呈王王座的基石。 有他,帝都王座便稳固。 然而,他若是想要掀翻那王座,也是易如反掌。不知为何,我的心竟然会被这个惊人的胡思乱想猛地晃动了一下。 离开了战阵,再转过一处山峰,忽听见惊涛怒浪的声音,远远望去,澄澈如白练似的江水正汹涌着呼啸着奔向天边。 “王爷,那是不是晋水?”我惊喜地叫出声后,才觉得有些冒失。 “你想去?”他问。 “嗯……”我犹疑着应着,我是想去,但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怕他不答应。正想着要改口,谁知马缰一甩,盗骊已经沿着下滑的山脊直向晋水奔去了。 暮色中的晋水,别有一番意蕴。而那惊天的水响也更加震彻人心,我莫名地有些恐惧。 “王爷。”我叫他。 “嗯。” “瑶国是在上游还是下游?” “下游。”他说。 我望向江水,忽看见盗骊不知何时已经到岸边去喝水了。 “它是不是盗骊?”我问。 “是。”他应了一声。 “今天听说的。南有怒骢,北有盗骊,我之前只见过魏呼延将军的怒骢。那匹马是青色的,和盗骊一样漂亮。你见过吗?”我问。
“没有。” 看来,他和魏将军还未曾谋面,至少在战场上没有。 再看他,他已经倚着江边的一棵树坐下了,淡淡地望着江水,看不出悲喜。和今天盛怒时的他判若两人,我发现他似乎一直就只有这两种情绪在相互交替着。要么就火气冲天,要么就阴郁沉闷一如现在。 忽然想起长空仪,他的父王,在那场宫变后,尸骸就被投入晋水,或许就是在这里。 心下恍然,并有些懊悔,不该跟他说要来这里。 他的孤独与愁郁似乎只有天地可以懂的,我不懂。 我默默走开了,看见盗骊正低着头忙着啃草。便走过去,它也不理我。我揪了一把草杆站在一步远的地方探着身子送到它嘴边,它抬起头从我手中吃了,然后朝着我挪过来,我又拽了一把喂它,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我还是有些害怕它。 不过慢慢地我倒是不怕了,再暴烈的马也是通人性的,它知道我喜欢它。 我摘了野花和草杆,编了两只花冠,一大一小,小的自己戴着,大的戴给盗骊。结果它竟然猛地一甩脑袋,就将那东西甩下来然后几口吞了。 吞了之后,又将我头上的那只也毫不客气地衔走了。 我远远地望着他,一个人对着江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落寞的样子。盗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像是在陪着他。 渐渐地,已是入夜了。 残阳收走了最后一抹血色,云朵在漆黑的天上被月光映得惨白。 我的视线一转,忽看见远处一束明晃晃的火把渐近,随之那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 来者行至他的身边下马,上前似在禀报着什么。 我心下猜着,这人能如此直接地便找到他,看来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他站起身,想是要回去了,我正慌忙地要过去,却看见他冲着那来者指了指我像在说什么,然后便利落地跃上马背。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确实看见他正掉转马头,也听见了随之传来的喝马的声音。 “你别走!”惊颤的喊声被淹没在晋水的涛声中,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我疯了般的朝着他跑。 他要把我扔在这里了!呈王总是用我来辱没他,所以他不想再看见我,想让我消失。我胡乱地猜想着,脑袋里一团糟。 “别跑!”他冲我喝了一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身子猛地一沉,随之一片寒凉袭上来。 我摔进一个草坑里,里面尽是江水涨潮时灌进去的水,一直淹没到我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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