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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终于走出 (第1/2页)
046终于走出 满室血腥气,拓跋云闭目在暗室中,不肯燃起一丝光明。~ 他想起自己地位卑jiàn)的母亲,还有对他而言无比遥远的父王,他离他们好远,远至背影模糊,连梦都不入。六岁那年,母亲去的,她殉了父王,是皇祖父的主意。除了东宫太子妃,父王所有的女人,皆死在那一夜。那一夜,比此时更寂更黑。 他跪向西苑的方向,听见无数凄惨又绝然的哭声由暗室传出,那纷扰的哭音中,他听见了母亲一声一声唤着阿云,那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淹没。他最后扬起头来,望去夜空,寻不到星星,也不见月光,娘将他包裹在怀中,他哭得失了气力。若父王不死,母亲也不会死。 从小,他便这般告诉自己,由此也从未忘记过。 “为什么,你连三都不肯等?”常太后的声音滚入脑海,她又恨又恼,那模样似绝望极了。不是不肯等,而是不能再等了,三天太长了。他半刻也不想等。 宫人将玄英拖出,她已失了所有气力,瘫软地俯倒在地,挣扎着扬起头,一脸不屑地扬起微笑。她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只是此刻拓跋云的脸更难看。 “你不是让我撒谎吗?”她吐出一口血水,转过半张脸贴在地上,轻轻笑着。 他要她说谎,她于是还是说了,只可惜,是不合他心意的谎言。 拓跋云满心疲惫地起,无力与她争执,推开一盏窗,冷风漏入,头痛**裂。 他说:“我实在不懂你。” “因为我是人。”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平静相接,“是我想,想做一个人,而非畜生。”李婳妹临死之时,要自己对天发誓,这一生再不能做伤人伤己之事。再没有比她玄英更信守诺言的人。 “她,就那么好吗?”拓跋云蹲下,一手擦过她面上的伤痕,目中含痛。此刻,他竟有些心疼眼前这女人。 玄英似一躲,避开他的手,这一生中唯一能碰自己的男人,只能是宗长义。 “王爷难道不曾用心看人吗”她反问着,半撑起子,慢慢咳血,深深笑着,“她很好,她那样的人,是无数个任城王也比不及。” “她真的那样好吗?”拓跋云轻轻笑了笑,目中氤氲浮涌,他摇了摇头,“不,她不好。~她一点也不好。” 她不好,她真的坏极了。为何所有人都要说她好。皇兄如此说,皇叔也这样说着,纵是常太后也有所不忍了。 只有他的心痛极了,她是那样不好,他厌极了这样的她。 “如果不是她,我的父王不会死;如若我父王不死,我的母亲也不会离开我。”声音飘渺着飞远,他站起,长滑过一束长幔,冰凉的指尖掠过清冷的风。是,当年他躲在东宫侧,亲眼看见了她,亲耳听见她哆哆嗦嗦的言出那些话。从那一夜之后,父王便浑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恐怖又可悲的丈夫,却实在憔悴可怜的父亲。她是那样讨人厌,那样多嘴,如果不是她向父王告密,父王也不会殴打太子妃,太子妃便不会向太武帝去哭诉。如果她不说出实,父王一辈子也不会知晓真相,更不会同皇祖父决裂。父王是受尽一世羞辱积恨成疾才会英年早逝。如若他不死......她为何那样多嘴...... 她若闭紧一张嘴,或许,至今仍有许多人是幸福的。 远处由长影飘摆如飞,一青色软袍dàng)在风中,云佩轻响。他长发压在袍内,几丝乱发坠出,拂在眸前。 拓跋云伫立不动,远远望着那一处影,像极了父王。 他缓缓走过去,由那青袍软衣的肩头擦过,只冰冷的腕子由侧人紧紧制住。 “这不是她的错。”幽幽的声音,有些许喑哑。 拓跋云含笑看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腕子,握紧腰侧冷剑。 “那是因为,皇兄的母亲还在,没有死。”带着满心伤痛,声音丝丝凉寒,“可阿云的母亲死了。” 拓跋濬没有再拦,任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渐渐走远,他憔悴的影逐渐化为遥远的漆黑中一束极弱而又恍惚的团影。 这一夜,拓跋濬行走于孤冷的魏宫内,这一座自他出生起便安然伫立的宫,任由时光流年,如白驹一逝,它依然沉静,依然华美。每一朝都会由新休憩,朱墙色淡了,便再漆图。可是人心上的疤痕,如何涂抹尽? 人这一生,总有些放不下的坚持,所以他并不责怪拓跋云。 而自己,也有曾经的恨恼与固执。 步子停落先安,他扬起头看去高阔的阁,模糊不清的匾额。这么快也走到了自己心结所在之处。广静极了,安魂香飘渺浮摇,一踏入便似坠了仙境。六年了,在那个人死后的第六年,他终于有勇气推开这一扇门。 很久很久以前,自这门端望去,他依稀看着母亲同自己的叔叔翻滚在一起。那一眼,便成为许多年的耻辱。他的叔叔,崇敬又敬佩了许多年的叔叔,拥着母亲面上泛滥出的那丝满意的微笑,箭矢一般划裂他的眼眸。 先安,先安,至死也不想再入这一座阁。 拓跋余的遗愿如此简单,他说他只想灵位能够置放于这一所先安便足矣。当宗将先帝的遗旨转交于自己手中时,拓跋濬难以遏制的心酸奔涌而发。是,对那个男人来言,他的毕生所求其实很简单。他只想躺在自己心人的侧,静静地老去,死去。在拓跋余生命的最终时刻,他选择来此结束一切,也选择永远不离这一所广。这里有太多美好的记忆,是属于他,同心的那女子。 拓跋濬曾经不能理解,因为那时的他尚没有过,所以他无比憎恨厌恶这一段不合常伦的忌之。他将那视作罪孽,人神共愤的大罪。如今,总算释然,他偶尔会想,曾经的拓跋余一定很痛苦,上了不该的女人,一生都不得解脱。 一步步走去后,那陈列他灵位与画像的高案。 细弱的烛光徐徐映出,挑起一角长幔,漏出眼前一室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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