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家都是宝 (第2/2页)
眉心微皱,也没有说什么,仍是一口一口尝着。 田间仍有虫鸣,一声声衬得这夜愈发沉静,和在萧府的那些时日比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洛阳李家吗?”李群忽然开口。 沈菊年手上动作一顿,怔怔摇了摇头。 李群唇角勾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弧度,似是感叹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沈菊年从姓氏上推测。“那是你的本家?” 李群点了点头。“扬康洛李,这两家,是本朝的名门家族。康家执文,李家从军,李家是九代名将,只是到了这两代才没落了。” 沈菊年知道他要说的是自己的事,便静静听着,为他把茶满上,听到茶水入杯的潺潺声。 “当年,我父亲李凌领兵入云南,恋上了一个苗女,将她带回洛阳。那时我母亲正怀着我,那苗女嫉恨我母亲,竟对了她下了火蚕蛊。”沈菊年的手微微一颤,抬眼看向李群,听李群用平静的语调娓娓说道,“我母亲八月身孕生下我,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咽了气。我本也活不了,刚好师傅云游经过,救走了我。在云都门一呆十七年,直到后来,李凌找上云都门,我才知道这一段往事。” “你……你恨他吗?” 李群想了想,缓缓道:“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听师傅说,我娘拼死也要生下我,想来她是真正爱我的。不过我从没有见过她,也无法想象那样的感情。李凌找我回去,不过是要我重振家族威望。苗女害死了我母亲,自己却生不出儿子,李凌不得已,才会回来求我吧。” 李群说起自己的父亲,淡淡地直呼其名,没有爱,也没有恨,就像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突然说他是你的什么人,要你为他做这个那个……那时候的李群,想必是很茫然的。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是无法理解那样的感情。没有爱,也没有恨。
“师傅说,他于我有生恩,理应报恩。但我对所谓的家族威望毫无兴趣。便同他立誓,若不能中状元,便随他回去。后来他听说,我在云都素有才名,这才惊慌了,派人阻挠我进京,终于让他得逞,我迟了许久。不料那考官竟放我入内,让我侥幸拔得头筹。”这些事,沈菊年也听人说过,却完全想象不到,内幕竟是如此。 “我既已得状元,便不再理其他事情了。但他却纠缠不休,说我只是第二十七名……萧家的六爷邀请我来萧府,萧家与康家是同气连枝,我想躲他,便跟着来了,不想却在这里遇到了二师兄。” “我小时候在云都门,二师兄极照顾我。后来二师兄出了事,我便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了。这次重逢,才发现他身受重伤,将不久于人世。我自己久病成医,便想为他救治,应了六爷的请,入萧府为西席。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终究是救不了二师兄,也救不了自己。” 李群的声音又一丝淡淡的落寞,沈菊年每一次见到他,似乎都是如此。原以为,他是个冷冰冰、孤高自傲的人,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不懂得何为感情。或许冷漠也只是他掩饰不自在的面具,从小在山上长大,他的心,比这俗世中的任何一人都要澄澈。 李群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十八岁中状元,医术超群,身怀绝技,这样千万里挑一的聪明人,却不懂何为感情。沈菊年又想,其实自己何尝真的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就像鬼,永远说的人多,见的人少。他们大概都是自以为所见即是。沈菊年也乐意这样相信着。 李群,到底和她不同。他既要清修,便要摒除七情六欲。不知情为何物,对他来说,却是一个优势。 “你的病,还没有治好吗?”沈菊年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火蚕蛊。” “火蚕蛊已经取出,但是体内仍然残余着火蚕毒。五岁那年,师傅用冰蚕压制火蚕的毒性,治标不治本,时有反复。”李群淡淡道,就像中毒的人不是他。 沈菊年想起刘晋铭说,李群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他的性情变化与冰蚕有关? 沈菊年正想着,便听到李群说“你的家,很特别。” 李群转过脸,看向沈菊年。 沈菊年笑了笑,“这是一个最普通的家庭。” 她觉得,所有的家都应该是这样的。纵然穷,一家人也要相亲相爱。 李群忽然产生了留下来的冲动,但又清楚地明白,这里没有他的位置。 她要嫁一个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庄稼人,她要的其实不多,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给不给得了。 第一次想给一个人什么,但却发现拿不出手。 李群垂了垂眼睫,终究是沉默了。 ——————————————————————————————————————— 古龙的《欢乐英雄》里有一个郭大路,此大路非彼大路,但人有同名,所以……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是双螺旋曲线,越靠越近,渐行渐远,擦肩而过,回首再见。 是永别还是暂别? 请继续关注剧情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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