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么远,那么近 (第2/3页)
,还有隐隐的被抛弃似的怨怒。 “你要告诉我,原来都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对不起。”暖暖说,心底隐藏的委屈又涌了上来。 他如何来体会她的这种委屈,恐怕这样的不可宣之于口的委屈,她只能一个人去承受下来。 亦寒环视着房间,蹙眉,冷冷地说:“我从来不会想到是这样。这里只剩我们两个人,却是这样物是人非。” 这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暖暖记得,八岁的时候刚刚相识,毕竟是小孩子,片刻便混熟。两个人都贪玩,爸爸和亦寒的mama都出去的时候,汪亦寒就会说这句话,然后开始把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全部摊开,跟暖暖捉迷藏。 有次暖暖从爸爸插队落户时候放棉被的大木箱里头揪出亦寒来,要罚亦寒扮骑马的样子。 汪亦寒当下找来抓痒用的“挠爪”搁在两腿间,小手空空一扬鞭,嘴里叫着“得得驾”,笑得暖暖前俯后仰。 正得意,撞上开门进来的林沐风,小小的亦寒一紧张,生生把“挠爪”给拗断了。被林沐风在脑袋上赏了好几记“毛栗子”,开玩笑说要汪亦寒赔一个出来。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汪亦寒的口头禅是:“我上哪儿再找个‘挠爪’赔给老爸呢?” 暖暖在外公家看见插在高高的花瓶里头的“挠爪”,便死缠活缠给要回来,拿给亦寒。搞得林沐风好气又好笑,非让两个孩子再给送回去。 暖暖外公心疼去而复返的俩孩子,连连说着这个“挠爪”就送给他们了。然后领着他们去吃生煎,暖暖习惯用筷子剥开皮,把rou平均分给外公和亦寒,自己吃皮。亦寒塞满嘴rou馅,咕噜咕噜说:“林暖暖,吃包子吐馅不吐皮。”说着被暖暖赏了一记“毛栗子”。 “你就当一切如旧,我是jiejie,你是弟弟,爸爸是爸爸吧!”暖暖仰视亦寒,有些吃力,伫立在自己面前的他,似座山。 她低下头,沉下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眼中的泪水,靠在床头的靠垫上呜咽,“爸爸都病成了这样。”渐渐抽泣不止。 汪亦寒坐在床沿,抚mo着暖暖的头发。 面对她,真实地再次看见她,他存的满腹的气恼,满腹的疑问,和……从那天开始的心急如焚、心碎如冰,都重重地再度莫可奈何地被深深压下去。 此情此景,如何再去追根究底。 十一岁的时候,于洁如因患胃癌去世。 汪亦寒坐在家门口的小凳子上抱着足球哭。 林暖暖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说“不哭,不哭”,但是自己把头一歪,埋在他的背脊上也哭了。 两个孩子在风口里哭的凄凄惨惨。 落寞垂丧的林沐风回家,看见这样一个情形,便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孩子,让他们把眼泪流在他的肩膀上。暖暖环过爸爸的脖子,握住亦寒的手,好像,三个人就是一体的,而爸爸是那么有力地支撑着他们。 后来,亦寒出国了,后来,她出走了,后来,爸爸住院了。 三位一体,回不到那个时刻的圆满。 暖暖狠狠哭过一阵,洗了脸清醒之后,汪亦寒已经把整理好的包裹放在客厅的中央。 “都是爸爸的睡衣和内衣,我整理好了。”汪亦寒已经把睡衣换掉,穿白T恤和宽宽的牛仔裤,干干净净,高高大大的,“我骑车载你去医院。” 暖暖怔怔地看着他,他暂时什么都不再追究的神情。 并不那么轻松,也不让她那么轻松。 林暖暖坐在亦寒的脚踏车后座上,这个“捷安特”山地车买了有好多年,其中四年因为主人出国而闲置,如今使用,仍旧质量可靠,稳稳当当。 那年学骑车,两个孩子都只有十二岁。 瞒着爸爸,把爸爸的那辆千年老坦克从六楼磕磕撞撞抗到一楼。亦寒在前面用两只小手紧紧握住车把手,弓着背,用颈肩死命顶住车座压下来的重力。暖暖在后面用双手紧紧拖住后座架。终于到达一楼的时候,两个人孩子都累得满头大汗。 他们是这样学骑车的,一个扶着车把手,一个勉力地骑,人矮,不能把脚踏板踩满圈,只好半圈半圈踩,车子骑得慢如牛爬。 因为暖暖常常是骑在车上的那个,所以当某天亦寒在背后悄悄放开手的时候,暖暖踩着车子直冲出去,第一次感觉到整个人腾空,自己控制着速度,有风在耳边吹过,两脚半蹬着踏脚板,心里乐得飞飞的。 转念想,不好,那跟在身后的亦寒岂不要跑得累死了。 转头,看见亦寒远远地向自己挥手,挥着手还不算,把脖子上的红领巾扯下来继续挥舞,嘴巴里叫着:“林暖暖,加油!林暖暖,加油!”好像在欢送英雄。 暖暖心下一慌,没有把稳车龙头,重重摔在花坛边,爸爸的老坦克的车轮,瘪了。 两个孩子诚惶诚恐地合力把车子再搬回六楼,却看见一辆崭新的24寸的蓝色的女士“永久”放在门边。爸爸手里拿着两个钥匙扣,给他们一人塞了一把。 “以后这辆自行车,两个人轮流骑。jiejie学会了,教弟弟。” 孩子们欢呼着扑向爸爸。 亦寒学会骑自行车的时候,暖暖坐在他身后,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