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九) (第2/2页)
的直冲向水源,更有的惊慌失措,冲进前来找寻它们的主人人群里,践踏起无数的哀呼。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知道明日就要上前线去支援,今夜都在一心享受最后的安宁,许多人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去见了阎王,伶俐些知道爬起来没命地跑,可又怎能快过四蹄生风的骏马,于是在背后便被一刀劈下,溅起guntang的猩红。 帖木儿看着这群从天而降的神兵,或者说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的恶鬼,捶胸顿足,徒呼奈何。就在几个时辰前,他的探子还报告过,达延被追撵得像只丧家之犬,舍弃原来的营盘,退至格伦,离他帖木儿的封地瓮观足有四百六十里远,。 不过,蒙古骑兵最擅长的就是闪击战,他们的行军中,一名骑士通常都带几匹良马,轮换着骑,甚至可以不带军粮,南宋时,打居庸关不下,一夜间竟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紫荆关,所以四百六十里地的距离绝对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们的首领,是丧家之犬,还是丧家之狼。 天将破晓时,眼见大势已去,帖木儿不得不放弃最后的抵抗,集合残部,准备突围逃走 仿佛是上天助他,包围的东南面,打开了一个豁口,残余的数百骑,仿佛受到挤压的水柱,从那里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 可上天,真是助他么? ` 四月初十,帖木儿暴毙于其父亦思马因之处。 四月十五,土默特部首领率军离开右翼联盟。 四月十六,达延整顿精锐,与亦思马因军决战于戈壁。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很多年后,在青离脑海中依然很清晰。
当时她立在高处的沙丘,披着轻铠,被五六名亲兵簇拥保护着。她功夫再好,毕竟身体单薄,不可能跟那些高大武士对冲,因此身上跟其他人相比,算是干净非常,脸上也丝毫看不出表情来。 倒春寒的尾巴过去,雪已经化了,一望过去,只是连绵起伏的大漠黄沙。 接着,成千上万的蒙古重骑对冲下高坡,好像大片的黑云在黄色的天空上翻滚移动。 瞬时,战鼓响成怒雷,旌旗遮蔽天日,铁蹄扬起黄沙,鲜血流作江河。每个人毫不怜惜但又尊重他们的对手,杀戮,也随时准备被杀。 达延也在下面,很好找,因为他所过之处都是一阵黑色的旋风,将敌阵冲垮冲碎,像一把镰刀割过麦地。 战争,总是会死很多人,但也会让人感到活得更像活着。就像唐诗里,有“可怜无定河边骨”、“一将功成万骨枯”,更有“黄沙百战穿金甲”、“男儿本自重横行”,这真是奇怪的地方。 是役,达延大胜,缴获牛羊物资无数,右翼初平,奠定漠南蒙古统一之基石,亦思马因奔逃青海,不三月而卒。 在充满美酒、嫩炙以及女人的庆功宴上,部众吹捧着他们的可汗,是如何从一个危殆的关头想到绝妙的办法,瓦解了右翼的数万大军。 达延听到,笑着沉默。 直到他行将就木,也还记得,四月初七那个晚上,青离像个小鬼似的飘进来,身上带着薄荷的味道,跟他说的一些话。 “巴图,若现在把军队整起来,去吃四百六十里外的六千人,有问题么?”她开门见山地问。 “你说帖木儿?”他反应一下,道,“我也想过,只是就算杀去了那六千人,我们的围还是解不了。” “你若全杀掉,自然解不了。”青离吃吃笑起,“可只要放帖木儿走,倒十有八九能瓦解亦思马因的联盟。” “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亦思马因则还有他的长子帖木儿,麾下六千精锐的重骑,明日即将从自己的领地发兵。”青离目光如刀,直视他问,“不觉得这话奇怪么?土默特与兀良哈两部都联盟过来,自己的长子却还在封地?” 达延一下被问住了。 “我一听到,就知道他家肯定有问题。所以刚才你们商谈着,我跑到他们的俘虏那里去打听。”青离继续道,“果然,帖木儿与其弟素来不睦,一次口鼻流血,疑心是后母下毒,遂自请出封于瓮观。这次他迟迟不曾发兵回去,只怕也是此理由。” “若他拥兵援父,势力制衡,其弟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只身逃回,大概就在劫难逃了。” “而且我发现了更妙的事情。帖木儿的夫人出身土默特部,而其弟娶了兀良哈的女子。”青离诡异地笑,“如此,我们却不是将一个天生的大火yao桶丢给亦思马因了么?如果还怕不能爆炸,就想办法煽风点火好了。” 达延也记得,她进帐时,表情实在有几分撩人,甚至曾经让他瞬间感到下腹热了那么一下。 不过当她说完这些,蒙古的大汗呆呆地看住那张美丽的脸,心中竟掠过一丝恐惧:愿今生里,不需要与这女人为敌…… (五十八章报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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