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事事如局棋(二) (第2/2页)
不明白,但却还是欣慰地笑了,笑得是那么凄美哀艳,九儿亦觉心中发苦,这柳絮儿与自己大约同是婢女的身份,同时寄人篱下,听命于万寿山,如今见她这般模样倒是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念想。 柳絮儿躺在九儿怀中嘴唇翕动几下似是有话要说却又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有气无力。九儿只好弯下腰去附耳来听。 “我……” 彼时、这“我”字未道及一半,柳絮儿瘫软在血泊中的手竟是快速一翻,一根金钗骤然脱手而出,笔直地射向九儿的胸口,又在须臾间抽身远离,生怕莫少英飞剑来截。 这一射一退拿捏得极为分寸,显然柳絮儿身怀顶尖的暗器水准,更知道金钗断不会刺偏,而方才不过逢场作戏,从一开始就是在精心布局,等的就是这种机会! 柳絮儿得意地笑了,唐尧不由得点了点头道:“真是一场好戏,远比台上精彩。” 柳絮儿吃吃道:“破军使哪里话,若不是你制出这么多机巧玩意儿,我也不能演得如此惟妙惟肖的。” 柳絮字里行间丝毫不吝啬对自己的赞美,说着、掀开血袍赫然可见那柄本该透过黑袍插进体内的匕首,此时已生生短了半截,“剑尖”已原原本本地缩进剑柄之内,亦且细看之下,这柄“匕首”全身竟是木制的,只不过表面贴了几层银箔,夜中瞧进来分外光亮,宛如实质。 柳絮儿的黑袍内还藏着一张薄膜般的物什,里间尚有一些残留液体,轻轻一嗅竟是鸡血。原来,这物什名为猪尿泡,自足月长的小猪身上取出,刮出内膜秽物洗净后呈现半透明之色。
唐尧向里间灌入鸡血,又在方才交手之际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塞给了柳絮儿。 柳絮儿将装有鸡血的猪尿泡收入袍中,挨了唐尧势大力沉的一脚,这猪尿泡自然就破了,鸡血粘连在娇躯之上足以瞒天过海。 而这些不过是些外物,其中最为关键的还是柳絮儿那浑然天成的演技。 未几、唐尧忽然面色微变,他瞧见九儿虽跪倒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可仍未断气,更重要的是那身后莫少英似是有恃无恐,面有嘲意。 唐尧见着狐疑地朝柳絮儿一看,后者亦是面露惊讶,仿佛再说:“我明明射的是心脏,为何能坚持这么久?” 是呀,她为什么还没死? 莫少英不紧不慢从身后步至九儿身边,犹如释疑般道:“痛么?” 九儿不答,满脸冷汗地点了点头。 莫少英道:“痛就对了,若是不痛怎能让你记住什么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这话表面在指责九儿,实则口吻却是有着三分怜爱之意,甚至连他眼中也有了笑意。 唐尧二人越听越觉不妙,直到九儿缓缓站立,这才猛然看清她手中捏着断钗,而胸口处除了衣物有些破损外竟全然无事。 九儿并不会武功的,又如何挡得住金钗? 唐尧面色惊变、忽道:“你竟将天蚕宝衣给她穿了?” 莫少英面露玩味道:“不行么?不过即使没有这件宝贝你以为就能成功了?” 这一席话令柳絮儿听来格外刺耳,不禁忖道:“他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一早就看穿了?何时看穿的?不曾出手拆穿只不过是想借自己来给那小丫头长些记性?难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演技在这男人面前只是个笑话? 不可能!” 柳絮儿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一行里浸yin多年却被外行一朝看穿,这岂非阴沟里翻船,天大的笑话?不禁柳眉倒竖,怒火中烧道:“你何时察觉的?老娘不信!” 莫少英依然重复道:“你演得很好却仍不大聪明。” 这话似曾听闻,柳絮儿一愣、道:“我本就是想突出这点,好让你松懈!!” 莫少英笑道:“不错,正也因演得太像所以才叫我更加心生戒备,你不妨将我方才的话反过来想想。” 尽管这话叫人有些听不明白,可柳絮儿微微一想再反复一咀嚼这句话,面上已是勃然变色。 是了,似她这般有着无数裙下之臣的女子又怎会不知如何去勾引男人?这点从方才戏台左右两旁众多叫好的富家子弟就能窥出一二,如此她岂非自作聪明?故意露出了破绽?就连方才那一出拙劣的暗杀戏码亦是如此。 柳絮儿面色发白,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极力扮演他人的同时却迷失了本身、看不清自我,这又未尝不是一个戏子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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