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乞巧节 (第2/2页)
开绣房,情愿在绣房里当一辈子绣娘为各宫绣彩衣。尚服授了她典衣一职,自那以后她便一直是典衣,绣房上下,皆服卢典衣技艺,许多位娘子都受过卢典衣指点。” 杏花脸上满是崇拜的神色,玲珑想起依稀听人讲过绣房有那么一位技艺精湛的秀娘,入宫年月和尚服局的尚服相当,却一直屈于典衣一职,不知道杏花有没有得过这位卢典衣的的指点,她眼中除了崇拜,还有一丝怀念和惋惜。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玲珑道:“玲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刚进绣房那会儿,除了每日绣衣完成娘子们交代的课业,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日子虽然过得忙碌,但总觉得心里没个想念难受得很。我从小就喜欢女红,入宫后进了尚服局,觉得若能进绣房做给绣娘子也不错。又入了绣房,看见娘子们日日为皇上、娘娘们绣衣cao劳,这样的生活实在劳累,绣娘们每日熬得眼红绣出花样,娘娘们还未必满意,费尽心思绣出来的,可能根本入不了他人眼。”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了,理想总是很让人向往,等到真正实现了会发现未必是当初想象的样子。杏花的迷茫也许也正是玲珑还有其他许多人的迷茫。 “后来我遇到了卢典衣,她教我们绣花儿,虽然严厉,但教得真的很认真。绣娘子们都很尊敬她,你可知,连陛下登基时的穿的朝服也是卢典衣绣的。陛下去避暑,卢典衣虽没去,可行宫那边许多活儿还要专门派人过来问卢典衣的意见,听说贵妃娘娘尤其欣赏卢典衣绣活儿,每次制衣都听贵妃娘娘点名要卢典衣绣。这是何等的荣耀!我便想,我以后若有一天能像卢典衣那样,多好。”末了又加了句,“玲珑你别笑话我。” “我怎会笑你,你能这样想是好事,若是将来你能像卢典衣那样德高望重,我也能沾你的光了。” 杏花红了脸,靠着玲珑,玲珑静静听她继续说下去。乞巧穿针虽然结束,宫女们还有许多诸如猜灯谜之类的活动,也有宫女三五成群做着游戏,但那些笑闹似乎都离她们很远。
“从前在司衣房,看到那些采女们能穿上漂亮衣服,我也曾想过若有一天我能穿上那些衣服多好,后来遇到了赵御女,就是我们在御花园里那次,我也觉得羡慕的,但是却不敢想了……我以为我和她们差得不多,其实差别可大了。” 采女俱是礼聘入宫,家世再差也是地方权贵,玲珑进宫做宫女时她家乡也有一户人家的女儿入宫应选采女,那是他们那里的望族,在家乡极有权势,虽然不能与那些京中世宦相比,却也非一般小门小户可攀。 采女们拥有的不仅仅是年轻美貌。听杏花这样说玲珑反倒松了口气,她以往有些痴心,可三千宫女胭脂面,几个春来无泪痕!为了那点雨露恩泽,总要生出许多不太平。 杏花又说起卢典衣,“姜典衣是前不久才替了卢典衣的。行宫那边的贵妃娘娘要赶制一套衣衫,别人绣的花样娘娘都不满意,所以行宫特派人来接卢典衣过去,卢典衣交代我们不可荒废功课就去了,后来那边传来消息,说……说卢典衣失职被下令处死,于是姜典衣才被升任顶替卢典衣的位置。”她的声音到后面有些颤抖,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玲珑身上,头埋在玲珑的脖颈哭。 “失……职,行宫那边可说是为什么失职?” 杏花摇摇头:“没说,也没人敢打听……玲珑,咱们入了宫多半是出不去的,这个我早就知道,可往后这些岁月里咱们要怎么过呢?我们成不了娘娘,当不了主子,想安分守己的过日也不能么?”杏花说得小声,却句句说到玲珑心里,杏花尤知这辈子多半出不去,她可还抱着出宫和家人团聚的痴心念想。 杏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本来十二三岁正是该天真的年龄,可她的眼里已经蒙上宫禁的灰暗。如果她们真要一辈子困在内廷,该如何才能安然度过?难怪那日杏花听她被采月责打如此紧张,怕是联想到卢典衣获罪而死。 她会害怕她们又一天也会死的不明不白,即便一直安分守己,卢典衣之死尚有杏花为她伤心难过,她们死时又会有谁替她们难过? 玲珑突然觉得,眼前所看到的热闹场景,宫女们一张张笑颜,都如幻象一般。她一直告诉自己总会有机会出去,不过是在自我安慰罢了,心在平静如水的生活一天天沉浸下去,如浸入一潭死水,渐渐地,也许会有一天会变得看不到一点希望。 玲珑不想如尘埃般消逝在家人殷切期盼和岁月蹉跎中。 过了片刻,杏花才从玲珑身上爬起来,手忙脚乱擦着泪,强笑道:“瞧我,过着节和你说这些,没得惹你也不高兴了。” 玲珑也打起精神,道:“你说出来才好,以后也别憋着。” 再热闹也是会有曲终人散时,过乞巧节宫里的规矩还是得遵守,辰时一过,姚掌衣就令大家各自回寝舍休息。再留一班宫女太监借着天上冷清的月光收拾残局。 第二天一大早,玲珑来到配室没有见到拢香觉得奇怪,小红见她四处张望便告诉她:“拢香刚才被陈典衣叫出去了,不知为什么事,过会儿应该就回来。” 果真不过一会儿拢香走进来,却不见陈典衣,也许她们说完事陈典衣就走了。玲珑迎上去道:“jiejie回来了,这是去了哪里?” 拢香蹙着眉头拉过玲珑的手,“你跟我来。” 两人避开忙碌来往的宫女太监转到门外,拢香才对玲珑小声道:“方才陈典衣来与我说,昨晚赵御女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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