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回门 (第2/2页)
睡,不仅没有报恩,还累得恩公忧心不止,心里暗下决心:今晚绝对不睡。 到了这天晚上,乔毓宁抱膝坐在喜床角落,一手拿针,只要想睡就拿针扎自己。 三更天时,迷糊的乔毓宁扎自己扎得狠了,诺大血珠沁出,疼得泪水直冒。她自年幼,还是要家人疼爱的年纪,偏偏要孤身呆在这静得吓人的地方,忍不住小声哭将起来,她想爹、想娘、想兄长大姐,还有答应给她做糖锅巴的嫂子。 可是,汤少爷不醒,她就不能回家。新房的门外有好多人把守,她就是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都不被允许。汤老爷很和气,汤夫人很凶,丫环们像木头没人跟她说话,这里比县衙更吓人,想到此她哭得更厉害。 “爹,爹——”低哑的声音在围幔里回响。 乔毓宁以为有鬼,吓得掀开被子钻进去,连声叫着阿爹快来救阿宁。被窝里很黑,全是药气和血腥的混和气,还有明晰的痛苦声。乔毓宁惊恐地跳起来,掀开绸被,烛光下,她相公满面痛苦,好似在抽筋。 “公爹,公爹,相公醒了!”乔毓宁惊喜,急得从床尾一跟头摔下去,下巴处豁出个大口子也不记得疼,冲去拍门板。 夜深,喜叫声传出静天开外,门即刻被冲开两旁,汤老爷与夫人穿着白绸睡服,披着刺绣外袍匆匆赶到儿子病床前,药童捧着药箱,紧紧跟着老态龙钟的老太医进屋内。 “爹,爹——”伤员痛苦地呻吟,不停地喊人,好似在呼救。 汤老爷不敢碰儿子哪里,不住应话:爹在,怀谨别怕。等儿子安下神,汤沐恩又急问太医:“我儿如何?” 老太医左手搭脉,右手捏着黄羊须,换手切脉沉吟后道:“待老夫开副活血化淤汤。” 乔毓宁在外头听得眼笑弯弯,汤公子醒了,没事了。 “少奶奶,菊香给您上药。”菊香拿着药瓶,指着那半寸长的伤口说道。
乔毓宁摸一把下巴,一手血,心慌慌的眼泪滚滚。菊香小声安慰,手里灵巧地抹药缠绷带。乔毓宁吸了吸泪水,问道:“相公会好起来的的,对吗?” “少爷吉人天相。”菊香为她包扎好伤口,退下。 乔毓宁一片热忱的心,又被丫环们少言少语的样子给冷却。她坐在月亮门边的小杌子上,继续用绣花针扎自己,一直等到天亮汤老爷起身送老太医回院子。 “公爹。” 乔毓宁刚唤了声,就让汤老爷阻了。 他面露心疼意,打量那包住头脸的绷带,关切地问道:“这是这伤哪儿了,阿宁?” “不疼,”乔毓宁快快地说完自己的小伤,昂着头,不掩期待地问道,“相公醒了,媳妇可以回家吗?明天阿宁就会回来的。” 汤老爷笑道:“当然可以,这可是公爹亲口答应阿宁的。英奇,吩咐下去,准备少奶奶回门。” 乔毓宁欢欢喜喜跟着菊香等人到外间梳洗打扮,再坐着小轿子,由英奇总管护送出府门。乔毓宁刚数完台阶,轿子就停下,她正奇怪,菊香半打帘子,道:“少奶奶,到了。” “阿宁,阿妹——”乔家五口人激动万分,她大姐和嫂子先行扑过来抱着她,乔母更是泪流滚滚。 尽管见到分别三天的家人乔毓宁也很激动,但是,谁来告诉她,为啥大家相会的地方不在乔家村那篱笆墙内四间瓦房,而是汤府斜对面的白墙黑瓦三进大宅子? 乔老爹见到亲家公出来,发话进里说,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乔毓宁忙着把自己收藏的美味点心分给阿姐阿娘嫂嫂吃,那边乔老爷在跟汤老爷、汤夫人道谢。汤老爷直说亲家过分客气:“阿宁救醒怀谨,纵使谢你们金山银山都是使得,何况这回门是风俗。老弟这话可是要羞煞老哥了。” “阿宁哪有什么功劳,那是贵府积善余荫贵公子,您可别惯坏了她。”乔老爹婉拒汤家买下的宅第做谢礼。尽管乔家日子不宽裕,也远远没到要卖女儿的地步。 汤老爷直说,亲家太见外,买送这宅子没旁的意思,只是疼惜媳妇年幼想家,两家住得近了,阿宁想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 汤夫人便把小儿媳如何想家的事,细细说了通。 乔老爹听闻女儿过门头晚上贪玩不管汤家少爷死活第二天婢女侍候不合心意就甩脸使性子哭闹要回家,脸色顿变,只道:“女儿缺少管教,让贤伉俪看笑话了。” 他起身便把女儿拎到外头打屁股教训,打了五六下,终归心疼幼女,好言好语说道理:这女子过了门就是夫家的人,哪有天天回家的道理。 “阿宁,你现在是汤家的媳妇了,要听汤夫人的话。” 乔毓宁抽抽嗒嗒地点头,噙着泪说:她只是想阿哥阿姐嫂子。以后不敢了。 纵使年成不好家境困难,这顶小的女儿也是在乔家大人疼宠关爱下长大的,何曾见过她这般伤怀。乔老爹听得眼底水花直冒,强忍心酸道:“回头让你阿哥去看你。” “那明天还来不?” “你想累死你哥?”乔老爹臭脸。 乔毓宁掰掰手指头,道:“那三天一回。” 乔老爹哼道:“一月一回,没得多。” 乔毓宁委委屈屈地应一声,耷着脑袋回屋里,很开心地告诉兄嫂和长姐下个月的同一天,她请菊香给大家做蟹黄包,那小笼包刚出锅的时候吃,最香。 乔老爹见女儿活变脸,又是一番吹胡子瞪眼。 汤老爷阻止道:“贤弟太仔细,一屉蟹黄包哪里赶得上阿宁的救命之恩。” “这话可万万说不得。”乔老爹坚决地不承认是自家女儿救活的汤家少爷,真正救人的是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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