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雪过春来 (第2/2页)
瓜,抓到了罪证,惩办了贪官。 那人的功名有了声望也要有,一个折子呈给圣上保住了罪臣的遗孤,该成的亲还是要成,该演的戏码一个都不能少。 满城宣扬的都是那人的美名,有学识的就文绉绉地赞一句忠君贤明情深意重,平头百姓就竖个大拇指说一句十足厚道。 染春说:“这场戏唱过了高潮唱完了结尾,曲终人亦散,戏台子都拆的差不多了,我再是入戏,也该醒了。” 染春醒了,醒的是寒冬里一水泼头,心肝脾胃肺皆凉。当天晚上嗑了瓶孔雀胆掺砒霜,一瓶子下去五脏六腑一麻一疼再一抽,染春回过神来时,已经浮在了半空中,身子在地上血流一片,手里还犹自拿着那个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月白囊带。 自杀而死的鬼魂没魂引,自个儿去不得鬼门关,只能坐等鬼差来领。染春无事就在那人身旁晃。 那人做事不落下一星半点的话柄,新嫁娘身亡,婚期却照旧,娶了个牌位照样进府。 染春看着那人每日三炷香,看着那人拒了丞相的二千金、太尉的外孙女、皇后的绝代表妹,再看着那人立了个终生不再娶的孤鸾誓。 那人在书房批阅文书直至深夜,昏黄的烛光染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染春忽然就想当面问问他,如果我爹不是个毒瘤,你和我是不是可以欢欢喜喜地一辈子,是不是可以生个一儿半女,是不是可以颐养天年再许个来世的约。
可惜人鬼两隔,她和他之间,终究是错过了。 就在这时,鬼王出现了,对她说,你跟我走,我让你再见到他。 粼粼的波光,淙淙的流水,染春在岸边迎风站着,风扬发丝飘:“鬼王将我安插进了五殿,我在地府里又等了他两世,终于等到了。可他不记得我,一点都不记得。他心里,其实不曾有过我。” 白三被术法封了口,言语不得,只能望着染春。 其实解了术法白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染春是四个丫鬟里在东殿待得年头最长久的,她待了多少年,这份怨气就积了多少年。记忆里那个总是笑靥如花的绿衣女子,原来都是假的,作不得数。 身后传来嗖嗖几声。 崔珏的声音清冷中透了几分急切:“染春,放了白三。” 随后还跟着个哆哆嗦嗦的声儿:“染春,你,你……”是白二。 白三背冲着他们动弹不能,染春将手搭在白三背后,轻呢一声对不起,施力一推。 白三一头栽下忘川河,砸进水前听见染春最后一句话: “子玉,子玉,你终究还是不记得我。” 若干年前,白二和白三相邀月下,把酒言欢,酒兴正当头,白二大着舌头告诉小三,咱们的判官大人官,断案如神,在人间的丰功伟绩供万人敬仰,百世流芳,姓崔名珏,表字子玉。白三捏着酒杯笑笑,道一句好名字。 那个人,是珏儿。 白三入了水,脑中倏地想起许久前,他跳荷花池的那一次,珏儿将他提起来摔在岸边时曾说过,投水忘川才是上乘之选,一猛子扎进去,不消片刻,烟消云散,一了百了。 白三缓缓落入河底,珏儿说话果然贴谱,忘川的水质不比别处,染春缚在身上的那点灵气早被化了个干净,自身的灵力也一分一毫被抽离出体。 眼前是清澈流淌的忘川水,身下是连绵成片的曼珠沙华,白三渐渐倥偬,身子愈发轻飘,鼻端闻到若有若无的清淡花香。 迷离之际,白三睁着一双空茫的桃花眼,半呆半怔地望着那越行越近的黑色身影,呲牙一笑。 玉帝老儿待我不薄,散烟之前还能看见夜梵的影儿。 夜梵黑亮的发在水中柔柔软软的散着,一张脸苍白无血色,嘴唇开开合合,说着什么,听不分明。 白三虚弱地伸手过去,抬了半截,终究是失了力气,垂落下去。 黑暗慢慢袭上来,河水浸入髓,彻骨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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