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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3、4 (第4/4页)
我意外地发现有人冲我诡秘地一笑,可我实在想不出此为何许人也。果然便有了事,计票结果一公布,竟然有我十多票。恶作剧,绝对的恶作剧!因此在书记发自肺腑地跟我谈话时,我信誓旦旦地说道。看得出来,他还是信任我的。 我不可能愚蠢到拿组织原则开玩笑的程度,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不会恶作剧,对象自然是那张娃娃脸,我自己也说不清何以会有如此一招:娃娃脸分管土地和城镇建设,那一阶段正是小镇实施全面规划的时期,各种违章建设甚至包括农村的部分坟墓都必须予以清理。精心研究制定了方案后,我突然冒上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便撺掇镇长张问天亲自去邀请新当选的副县长参加。 副县长正欲创造政绩,不仅没有意识到麻烦的来临,反而对我们的做法大加赞赏。这娃娃脸原不带有官相,偏偏要端出一副官架,任何故意装出来的东西都是最丑陋的。在调皮者“开会怎么来了一个孩子”的嬉闹声中,他故意踱着方步登台亮相在了现场会的会场,未及我介绍,开口就是秘书不知从哪里抄搬来的带有训斥意味的官话,经他惟妙惟肖地一表演,火药味更浓了。 这时,不知谁突然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台下登时乱了套,群情激奋地围到正讲话的他的身边。一系列的问题问得毫无准备的他两手直搓,独是无言以对,额头渐渐便冒了汗,嘴里不觉竟又文绉绉地念叨出了“如此粗俗”之类的字眼。 这种场合是毫无道理可讲的,众口难调,即使再有道理逻辑性再强,也根本抵挡不了七嘴八舌地诘问,而且往往会越解释越乱,因为只要让人抓住一点儿把柄,就足以顶得你张口结舌。眼看火候已到,我大喊一声:保护县长。 机关干部在镇长的带领下很快就形成了一道人墙,娃娃脸灰溜溜地自人墙中穿过……我心里乐开了花,我最希望的当然就是看他这副灰溜溜的狼狈相。我自然有办法控制住目前的混乱局势,我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自己才没有让心底的笑冲口而出。 中午,我让镇长安排了我到小镇后最奢侈的一桌,说是为县长压惊,实际上却是在庆祝我内心的胜利。酒桌上,娃娃相又端起了架子,自是经不住我和镇长轮番甜言蜜语地轰炸,醉得一塌糊涂,嘴里却仍没忘记那句“如此粗俗”。 吃饭的空档儿,此事就传遍了全县,加之我煽风点火,越传越盛。直到我岳父来电话告诫我,说此人背景不小,不可轻视,不可玩火!我那燃烧着的明显变态的激情才稍稍熄灭了些,据说,他居然直向县里诉说我的不易和英勇,唯一挑出的毛病,便是我忽视了群众的教育工作。这算不上一个大毛病,任何人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没有缺陷,这是时下通行的一种做法。他倒甚懂官道,不过,据人讲,他提这一问题时的态度是认真的。 既然有明文规定的东西,没有人会硬着头皮去自寻麻烦,而且越有权威的人越不会。——避过了县级班子换届的敏感期,地委单独针对我的考察组便已悄然而至。考察的重点自然便是本人工作过的地方,未等我开口,镇长张问天便已牢牢控制了考察的范围:平日里即使稍微有点儿看法哪怕只是一丁点儿意见的人,都要设法让之无法与考察组会面。考察如人所愿地顺利进行,接下来很快就是公示。 这人确是奇怪,千盼万盼到手的果子偏又迟迟舍不得吃,往往还要生出许多担心来,唯恐有一丁点儿的差错,似乎只有真正到了黄河才肯死心。阿凤才不肯去管这些呢,她坚信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因此便以功臣自居,她几次求欢都被我以不利成事为由推脱了,我当然知道她想改变我们之间的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凡事经不住念叨,往往念叨着便来事了。 ——现代的人真是奇了怪啊,见了面总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有谁肯去得罪人,又有谁敢去得罪人,背后整人的功夫却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有了问题,当面不说,平日不说,专捡关键的时候给你一绊子便够你喝一壶的。公示的第二天,便开始有人向地委组织部举报。 要知道,这种举报是必须署实名的,而且必须提供较为详细的线索,这绝非一般老百姓所能掌握并做到的。组织部门自是不能把这些人的姓甚名谁告诉你,只能凭你漫无天际地去猜测去判断。这种猜测和判断是最伤人的,弄不好伤了朋友又得不到真相,反累得早生华发。但这个举报人确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毕竟地委组织部门和地纪检委的调查组被派到了我们县。 盛产谣言的年代必少不了谣言,连我被双轨的消息都传出了,有的人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慨叹,早知如此,又何必去争这劳什子官当。 我的电话明显多了,多是近段日子好不好言辞闪烁的问候话,其实稍有点儿常识的人在得到我还能够接电话的信息就足以安心了,偏有直奔主题的,搞得我常气摔了电话。难道这些人当中便没有真正的举报人? 最掘劣的当数小镇的一些村支书,竟然买了些面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雇车送到了我家门前才去打探我到底是否真的被抓,反让阿凤捡了个大便宜。倘若我真的被抓,难道还能够享用到他们为我准备的这些东西? 真的好险啊,要不是我岳父的那句话……这些人当真小瞧了我。 问题总算查清了,包括我到E镇化缘的那些钱,当然也有许多违规的尚构不成违纪的问题。所有这些问题都有着其特殊的时代背景,而且大多为情势所迫,不足以影响本人的提拔使用。这便是组织对我的结论。 我当然知道,里面还有个怎么认定的问题,这应该感谢我们的过渡书记,他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我毕竟是在他任期内提拔起来的干部,要不然,就此再耽搁一年,任你有多大的本事,因为年龄,一切都会变得无济于事。 任何东西,只要得到了就会显得不再珍贵。在正式接到副县长任命的那天,我心里反而空落落的。还未等我完全交接完毕,暂时主持工作的镇长张问天便开始对外签单,而财政所的小刘也一反常态地付了款,这让我隐隐产生一丝不快,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变了,应该大气,毕竟人家还是尊重你的。我这样劝着自己,但还是狠狠地盯了一眼正埋头做账的小刘,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我态度的变化,或许他已根本不需要再费力气去刻意关注我的态度。 虽然……虽然……我心里默想了许多其实毫无内容的虽然。接我的车来了,我该走了。尽管……尽管……脑子里突然又冒上了许多其实同样毫无内容的尽管。 入夜,禁不住多少天来同样处于亢奋状态的阿凤的挑逗,我猛地翻身把她压倒了床上,兴奋之后突地闪过一阵紧张,我感觉自己那活儿失灵了,急得阿凤在我身下哇哇大叫,而我则憋出了一身了冷汗。 或许有人认为我在关注财富,或许有人认为我在关注权力,也或许有人认为我在关注副县长比镇委书记多了更多在全县媒体露面的机会,其实都不是,我在继续规划着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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