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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3、4 (第4/4页)
答,求我吧。盯着略显着急的我,故意拿捏了一会儿才又说,买工厂。 本已跃跃欲试,却故意说,买工厂?别开玩笑了,凭咱乡的工厂有啥可买的? 答,随便挑。 哪里有如此好事?那年月便有,一个急卖,一个急买,又都故意拿捏,但终究两拍相合,我轻而易举地便得到了我们村塑料厂的承包权。 值得一提的是cao作问题:应该说,乡里对工厂拍卖进行了认真详尽的研究,并规定了严格的包括资产评估在内的拍卖程序。 然而,问题恰恰便出在了程序上——严格意义上的资产评估必须由专业的机构来进行,但要缴纳必要的费用。由于人认识上的问题,当时还没有人愿去找这样的麻烦,因此评估人员多由一些领导干部、财务人员以及原厂的工作人员组成。 人都是有弱点的,既然有人参与,便有cao作的空间。所谓的评估结果出来后,资产数额比原来下降了十万,这样的话,我只需承担2万元的银行贷款就可以拿到工厂的经营权。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我把原先承诺的负担银行贷款变成了现金交到了村委,支付现金与负责银行贷款的讲究可不一样,现金是可以用的,而贷款据说至今村里也没有还清,我当初的决定自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我的财富积累便是从此时开始的,果如他所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容易受伤,却毕竟先人一步,仅设备一项,我在使用过几年后仍净赚了二十余万,相当于我父亲最初十年财富积累的总和。 对于我的运作,我始终相信副乡长是一目了然的,或许应该说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尽管他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便是默契,默契总在悄悄中进行,有时候办事当真需要这种默契。既赚取了利润又当了典型,尽管我父亲竭力地反对,但我仍无法抑制自己从心里直想跳出来的笑,脚步都变得轻松起来。 那个时候,我把赚取成倍增长的利润当成了乐趣。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赚钱的高手,总有使不尽的招法,晕乎乎的,赚取的花花绿绿的钞票毕竟是真实的,这当然需要天才,天才得自于我父亲的遗传。这便是我的感受。 我承包塑料厂毕竟让副乡长的工作开了头,在我对他心存感激的同时,他对我的配合也表示满意。从此以后,工厂拍卖工作逐步有了进展,购买者有外地投资,但更多的还是原来的厂长经理们,因为似乎只有他们才具有如此的实力和关系,关系其实也是一种资源,在他们为集体经营的过程中没少积累了这样的资源,或者应该说乡村企业发展的过程就是培养富翁的过程。 至于其中的是非,无需我们来评价,我们只说由他们独立经营之后,工厂居然能够起死回生,大把地赚取利润,还有税金,当然,他们也做了大量的结构调整工作,工厂的规模在不断地拓展。可以说,我们乡财政之所以能有今天这样良好的状况,离不开当初的改革,尽管后来关于当初的改革又有了这样或那样的非议和谣传。 与之相对应的,关于他要提乡长的事儿很快传开了,由副乡长直接提乡长,在当时我们县毕竟不多,谣传必多,不相信谣传必定是傻瓜。 此时,对于这样的谣传,我已毫无醋意,我觉得他这样的人原该提拔,尽早地提拔。他在官场里奋斗,我在金钱中滚爬,同样都是事业,他是成功的,我也算不得失败,两者既相互联系,又有严格的区别,世界万物原就相生相克,根本没什么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古来就“好事多磨”,沸沸扬扬的传言传了足足有个把月,某一天,县纪委的同志突然找到了我,说是要了解副乡长的问题,根据他们自己讲,说这是现在干部任用所必须履行的程序,但传言却说是因为来自于我们乡的举报信引起了县委领导的重视所致。 我猜想,这必定又是红眼病所致——工厂卖的时候没人肯买,却又急着要卖,只有卖出去了才能算得上政绩,为了政绩,副乡长牺牲了部分的集体利益是肯定的。在等待看购买者笑话的时候,风平浪静,而一旦购买者获得了巨大的让人无法接受的利益,举报便成了必然。所以,我宁肯相信后者,也绝不会去相信前者。从纪委同志的神态,也足以证明这一点儿。 看得出来,他们对于我的业绩甚感惊讶,眼光中便多了些怪怪的猜测和质疑,或许在他们看来,为富不仁是所有有钱人的通病吧,必不肯毁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他们既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又对我敬而远之,连我敬烟他们都以不会为由拒绝,而我却分明看到他们其中的一位烟鬼躲到厕所里去抽那种不足三元钱一盒的劣质烟。 人或许都这样,面对巨大的反差,必然会产生怀疑,并由此而任由不信任蔓延,而且我越是热情,他们越怀疑,似乎其中必定地百分之百地存在猫腻。 其实,我和副乡长之间确不存在权钱之间的交易,唯一的能算得上不正常的便是那套书。——人都是有嗜好的,他唯独偏爱书。出于对他的感激,我便托人给搞了一套。 那时候,正兴藏书热,书价约三万元。他果然对此书爱不释手,闲聊之后,我故意托大装作无意地把书送给他。他坚辞不收,只答应借阅,说日后必定奉还。说是借,我当然不会去催要,后来据说是因为组织部长看中了此书便带走了,也说是借,却是有借无还。 关于这一节,我自不会去说。见无法从我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纪委的负责同志甚为恼火,从他对我冷冷的目光中,我不难读懂,他把我列入了为富不仁的一类。后来,这位负责同志居然也调来了我们乡,必然地经过一番磕磕碰碰之后,我们成了莫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单说当时我无法预料后果,也无法猜测其他厂长经理的真实想法,我原准备任由事情发展,却又莫名其妙地不顾负责同志保密的严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显然不了解纪委暗中调查他的事儿,因为他在认真地听完我的电话后,半晌没有说话,虽然随即便笑了起来,但笑声里透着无法掩饰的孤独和凄惨。笑毕,他又详细地问了负责人的情况,这位负责人也就是我们成了莫逆到副乡长做到书记时接替副乡长做乡长的那位。 之后,谣言突然中断,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半年后,未及谣言再起,他已被提拔做了乡长。 据消息灵通人士称,关于他的任命,县委常委会先后研究过八次,参与调查的负责同志反对了八次,尽管他无法找出足够的证据,但还是让他的任命足足晚了半年,尽管他们搭班子之后,三年中始终团结得如同一个人,让我们乡保持了三年的强势发展。 人是感情动物,免不了要受感情的困扰——只要加入了感情,即使再简单的事也会变得繁复无比,但少了感情又会让生活黯然失色。——待他做了书记,又帮我拿下了我父亲他们厂,这是我们乡最后一个拍卖的工厂。 人也是善良的,度过了从出生到懂事的这一段混沌期之后,便总想着要做一个好人,即具备教科书里所列举的所有的优秀品质的人。可这是很难的,又总会阴差阳错地去做一些违反这些优秀品质的事儿。 说到这里,经营家似还有话要说,但他还是摇了摇手,示意自己的讲述结束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叹息道,其实是非标准是要靠人去体会和裁量的,完全没有必要去做一些无谓的争论。叹息声低得几乎让人无法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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