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潜入 (第2/2页)

人牵着匹黑色良驹，正在向其他休息的商队询问着什么。那人手持倒刺长戟，一身单薄的布衣，套着黑钢护臂，左侧披有肩甲，黑色的粗布腰带束着短剑、弯刀和一把诺克萨斯风格的单刃剑。步伐轻盈而沉稳，明显不是一般人。

    崔斯特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深夜，商队在距小镇不远处的地方搭起帐篷，他们用瓷器换来一些食物，胆战心惊的沃恩再也叫嚣不起来了。

    崔斯特向其他人打听了那令人避之不及的刀疤帮：他们的老巢在石镇，每次洗劫之后都会在科罗拉接头，科罗拉是个废弃的村庄，早已被刀疤帮的人当作仓库。

    他算好时间，这时所有人都应该入睡了。他卸掉一匹马的拉货板，牵着马悄悄离开商队——他早该如此。之前，他没想到队伍溃败得如此迅速，还差点害了自己。

    崔斯特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单薄的身影，那是小詹姆士，他坐在雪里失声痛哭，紧紧抱住来自德玛西亚的陈旧战剑——卡勒姆的佩剑，崔斯特知道那个战士，他战斗到了最后。

    月亮躲在堆积的乌云后面，身后的小镇也在黑暗中沉睡，阴暗的天空和低吟的风声都让人难受。小詹姆士还没有从伤痛中摆脱出来。

    “我从小都知道。”崔斯特忍不住开口说。“眼泪击败不了任何对手。”

    小詹姆士抽噎着转过头来，那双眼睛早已红胀。崔斯特向他走去，又接着说：“勇士可不是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崔斯特低头与小詹姆士对视着，崔斯特以为自己会看到无助的悲伤，但是他猜错了。小詹姆士的眼里闪动着坚定的意志，如同黑夜里不灭的火焰。

    “卡勒姆说：勇士是不会退缩的。”小詹姆士仰着头坚定地说。“我看见你临阵脱逃了。”

    崔斯特愣了会儿，他没想到小詹姆士会这样说。

    “小詹姆士，你要记住。”崔斯特蹲下身子。“只有傻瓜才会想着，要怎么打他抽到的手牌。”

    崔斯特平和的看着小詹姆士，而小詹姆士努力的想要弄懂他的话，但他的话是如此让人琢磨不透。崔斯特挤出微笑，起身便走。

    “先生。”小詹姆士跟了过来。“你是要去击败敌人吗？”

    崔斯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小詹姆士，他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个自信而狡黠的微笑。随后纵身上马，抓着缰绳望向前方，那是科罗拉的方向。马儿动了动前蹄，蠢蠢欲动。

    “请带上我！”小詹姆士走近，他没有半点迟疑。崔斯特撇头看着他，说：“你现在还不能使用英雄之剑，等你成为真正勇士的时候，再用它去击败敌人。”

    “我可以的，请相信我。”小詹姆士又上前两步。他抱紧战剑，热烈的目光注视着崔斯特，而崔斯特却视之不见。

    崔斯特拉紧缰绳，脚跟轻磕马身，在一声马嘶中向前行去。他虽然很赞赏小詹姆士的决心，可是此行极度危险，他不能出任何差池。

    “先生，求你了……”

    小詹姆士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崔斯特急忙回过头，他看见小詹姆士一手抓着马尾，一手抱着战剑，他的脚在地上拖出一条痕迹。崔斯特的心都提起来了：马的后蹄扬起，即将踢到小詹姆士的脑袋。

    “你不要命了吗！”崔斯特飞快把他抓上马背，愤怒的责骂却卡在了喉咙，他咽下自己的怒火。看到泪流不止的小詹姆士，他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格雷福斯——他们真的很像。

    “我们现在就去消灭敌人。”崔斯特回过身看着前路，轻声说。“但你得听我的指挥。”

    崔斯特原本以为小詹姆士会停下哭泣，可他越哭越伤心，声音越来越低。小詹姆士紧抱着卡勒姆留下的剑，这是他唯一的依靠了。崔斯特放慢速度，心里自责道：怜悯真要命。

    今夜没有落雪，崔斯特的视野很开阔，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更容易被发现。道路铺展着碎白的积雪，延伸到远方那干涸的河道，四周和天空一样灰暗，两侧的白色树枝凝固着妖娆的舞姿，灰白相间的树林里，未知的鸟兽在暗中观察着这个夜行者。

    崔斯特的视野中出现了那座破落的村子，傍山而建，在河道对岸亮起醒目的火光，他还能看到那简陋的护墙里走动着人影。

    他拉动缰绳，拐进阴暗的树林里。闯入的夜行者惊动了树梢上的乌鸦，它们嘶哑地叫着飞走，在低空中乱飞扑打，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随后树林又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哒哒的马蹄声。

    崔斯特最后停在河畔的丛林中，他把马系在树边，再三强调要小詹姆士听从指挥。

    他们迅速地躲到河道的桥下，融在一片黑暗里。

    “你就待在这，不要走动。”崔斯特郑重的说。“等我回来。”

    小詹姆士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着崔斯特在阴影中潜伏前进，靠近恶人的巢xue。小詹姆士趴在河岸，心脏扑通乱跳，他慢慢地把手放到了冰凉的剑上。

    勇士是不会躲避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