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薄凉不过人心 (第2/2页)

闲话。秦紫陌认得迎面而立的一人正是方才遇见过的二少奶奶房中的周嬷嬷。与周婆子相对的丫头虽然背向这边，只能看到一个细腰削肩的背影，但秦此陌还是一眼认出，是凌枫现下所居聆风院的丫头名唤云巧的。这丫头因生得几分颜色，自视高人一等，总想着有天攀上枝头变凤凰，同屋姐妹她多瞧不起，自己这样倒势的主子她自然也是不放在眼里的。此时，云巧正说得热闹，尖且脆的嗓音很具穿透力。

    “三少爷压根就看不上她，还这么死乞白赖地占着个主位，她也真好意思！”

    小如气得双拳紧握。

    秦紫陌怔了怔，轻道“算了，咱们回去吧。”

    “不行！今儿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少奶奶你出这口气！真是反了，谁都能欺负主子了……”小如咬牙恨道，边说边撸袖叉腰迎过去。

    周婆子乜斜着眼笑骂“你这丫头平日教三少爷宠坏了，恁般没上没下。纵然她没占着这个主位也轮不着你头上！怎么说也抵得这家中半个主子吧！怎是你一个丫头说得起的。”秦紫陌知道她是瞧见了她主仆，故意要挑起事端来瞧笑话的。

    云巧却一丝儿不知，她素来自恃相貌出挑些，就有些眼空一切，现经周婆子这一激俏脸一红。

    “呸！也就mama您当她是个主儿吧！家里头上上下下谁当她是正经主子呀！要不是三少爷少时那场大病，凭她有机会嫁进来？给三少爷提鞋都不配！”正在口没遮拦，不防后心被人猛搡一把，搡得她一个趔趄险栽下荷池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背地里编派轻侮自家主子！”小如骂道。

    云巧一瞧是她，又见秦紫陌立在不远处，知道自己这番话她全听见了，面上一红，略有些讪色，却恼羞成怒，脖子梗起嘴硬道“什么自家主子……她算得哪门子的主子……”

    “贱婢子竟敢说出这样话来！”小如一巴掌扇去，云巧一时不备，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

    “轮着你个贱人来打我……”云巧气得双目赤红，尖叫着冲上来，揪起小如的头发厮打起来。

    小如反手亦揪住她的发髻，两人揪打在一处。

    “快住手！”秦紫陌顿足喊道。

    没人理会她，地下揪打的两人俱滚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小如还不快撒手！”秦紫陌只得先喝斥自己的丫头。

    “你叫她先撒手！”小如气喘吁吁道。

    “好……不听话了是吧！我这就回了老太太去，我也不用你服侍了……”

    小如听她如此说，迟疑着松了手，云巧得了这个空乘机一把将她捺倒，跨骑在她背上，只管揪发将她的头一下一下往红漆亭柱上磕。

    “快别打了！你们还楞站着作什么，快将她俩拉开呀！”可惜任凭秦紫陌急得跳脚，瞧热闹的众人并无一个动弹。

    “少奶奶救我……”小如哀叫，被压制得全无招架之力，额角已磕破皮了。

    “住手！她已撒手了，你怎么还打她！”秦紫陌怒道，也顾不得其他了，扑上去死命掰云巧的手指头。

    云巧因当众人面挨了小如一抡耳光，觉颜面尽失，气红了眼，一时恨不得致小如于死地，此时手指头被她掰得生痛，心头一恼，尽力一掌推搡过去——

    “啊……”伴着一声短促的惊呼，秦紫陌仰进荷花池，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云巧也被这突发的事故吓蒙了，手臂还保持着推搡的动作忘了收回。

    “奶奶！”小如惊呼，不知哪里来的惊人气力，一下子将骑跨在身的云巧掀翻在地。

    “三少奶奶……”小如扑至栏边，探出大半个身子往池中够，还差一大截。这莲池深得很，中间深处，将有撑船的长篙一竿子，去岁清淤时又深挖了几许。

    “谁识水？快救救三少奶奶！”小如大哭。然而周围的丫环婆子仿佛都被吓傻了，一个个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小如眼睁睁地看着秦紫陌扑腾几下，池水很快漫过她的头顶。头先还隐约可见一缕青丝在水面飘荡，渐渐的那一抹黛色亦不见了，一串气泡浮出水面后就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