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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渊薮求存 (第2/2页)
眺无际延伸的光点,暗想:“也许这就是渊薮,只是个练武场。只要不偷懒,总能走出去!”他凝定心神,摒清杂念,眼中心中只余光点。 夕生每一纵跃,必合规矩,不肯为了累偷懒。如此纵出百十步,夕生渐感自在,越纵越快,远远看去,仿佛飞足踏光而行。光点渐次相连,茫然一片,夕生大喜,已是无处不可落足,无处不可栖身。 他正在飞步向前,刷一阵风响,密麻麻的光点骤然消失。 夕生一声惊呼,踏空直坠下去。没等他回神,砰得踏了实地,嚓得轻响,眼前忽然一亮。 是个房间,铺着光洁清爽的水牛皮。一案双椅,两侧各有大设,填着银针松,别无它物。夕生小心试足,却能踩实。他一步三顾走到案前,案上搁着陶缶,缶下压了字条。 夕生取字条看了,并不是文字,是幅图,有人捧缶痛饮。 陶缶盛着黑乌液体,像熬成放凉了的中药,闻着像苦酽。夕生一身大汗,口干舌燥,想到苦酽爽口,举碗略尝,正是其味,立即咕咚喝干了。 他饮尽苦酽,便听身后微响,悉悉索索,犹如万蚁爬行。夕生蓦然回首,虚空黑暗里,悠悠飘来一把椅子。椅子越飘越近,进了光亮,夕生才瞧出那是沙椅。飞沙漠漠,聚而不散,凝形成椅。背向夕生坐着一人,白绫深衣,满头乌发竟已花白。 夕生看得呆了,椅子打个旋,转了过来。夕生先看见芥隐的眼睛,昏黄浑浊,全无昨日英凛。他歪在椅上,仿佛很累,紧紧盯着夕生。 椅子飘而不落,载沉载浮。夕生不禁轻唤:“大人!” 芥隐盯他良久,似哭非笑,轻声说:“好,很好,好极了。” 夕生不解其意,又不敢说话。芥隐问:“你从哪儿来?”夕生怔道:“彼澳馆。啊,不,是研习所。”芥隐泛一丝苦笑,微微摇头:“我问你,你从哪儿来。” 夕生暗想,这是什么意思,他识穿了我是假冒王子?可他在凛魄塘边与雪狼王说话,分明知道我是冒牌的。他嗫嚅难言,却听芥隐长叹道:“你在结界那侧,过的好吗?” 夕生猛然一吓,背上汗毛根根竖起,紧紧盯着芥隐。芥隐叹道:“淳齐出世,是我守在门外捧着出来,你又何尝不是。手心手背都是rou,我又能如何。”夕生喃喃道:“大人说的什么,小的听不懂。” 芥隐的声音饱含深情:“我只当有生之时,是再也见不着你。”夕生傻听着。 过了一时,芥隐叹道:“既然去了,为什么要回来。”夕生受他感染,好像声音大了能吹散沙椅,轻声道:“我不想来,我想回去。”他也不知如何,认定了芥隐能帮他,扑通跪下深叩道:“求大人指点,让我能穿过结界,我想回家。” “家?”芥隐轻喃道:“哪里是家?”夕生跪得笔直,仰面道:“生我养我之处,就是家。” 芥隐摇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父不是父,夫不是夫,何处为家?”他说得苍凉,让夕生想起太黄悲嗥。他膝行数步,哀恳道:“大人,我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才能回去!” 芥隐勉强一笑:“你如何来的,说给我听听。”夕生心想:“我到四极只有一天两夜,人事不熟悉,芥隐能不能信并无把握。奚止的事攸关性命,还是不要牵累她。” 他于是含糊道:“我原是个演员,认得一个导演卓妙。忽有一日,他说什么眼中泪,是心头血,在我胸口猛戳一指,我就,就到了这里。” 芥隐听了一呆,喃喃道:“白鱼幽荧……,他答应我和jiejie,会保你一世平安,再不叫你回来,如何食言!”他猛然跺脚,忽又呛咳,直咳得喘不上气,哇得喷出大口黑血,淋漓铺染在白衣上。 夕生心有不忍,向他爬了几步,急唤:“大人!”芥隐将手一摆,轻喘道:“无事。”他擦了嘴角血迹,淡淡道:“你既回来了,就帮帮你哥哥,他独力难支,我这老骨头也帮不上忙。” 夕生傻了眼:“我哥哥?”芥隐点头:“淳齐是你哥哥。”夕生脱口怪声说:“雪狼王?”芥隐道:“三十年前,你母亲,就是我jiejie,北玄天的故后芥菱。她受兽主泯尘诱骗,做了违礼之事,生下了你。” 夕生哪里肯信,傻道:“您认错人了吧?”芥隐道:“入关那日我已奇怪,你的轮廓有点淳齐的影子。”他停一停又说:“你父亲是兽,母亲是仙,虽不似半兽人眼泛碧光,可你的眼睛仍是发绿。” 夕生听了这一句,心知大错不错,跪不住坐在腿上。芥隐道:“辛多开了天目,瞧出你被压制的秘属。若非如此,我并不敢肯定。你生下半斗时光,我眼瞧着白鱼幽荧以冰雪术注封住了你的秘属生长。” 很久,夕生艰难问:“我是半兽人吗?”芥隐摇头:“不,你是仙与兽的后代,是孽。”他怆然道:“天台封禅,礼玉集结问天,沾了你的心头血,大结界立时消散,神兽飞天,天意堵截,女娲娘娘再不理人间之事!” 他向夕生急道:“泯尘知道你在四极,他穷其所有也要找到你!”夕生脑子发蒙,一时难做反应。芥隐又道:“可被他找到,他舍不得杀你。更可怕的是被四部落王知晓,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他攥紧沙椅,紧盯着夕生:“你母亲求了白鱼幽荧,用她的命换你活着,他送你出结界,她便自杀,再不叫泯尘找到你母子下落!”夕生额上微冒冷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芥隐沉声道:“我要对得住我jiejie,就要保着你,保着你活着,保着你不被泯尘找到!” 夕生摇头道:“不可能!”他拼命摇头,想摇掉这个荒唐的故事:“你凭什么说我是仙兽后代?你说的那些,长相,眼睛,冰雪术,也许凑巧撞上了!” 芥隐叹道:“我愿意相信你,四部落王却不肯信你,宁可杀错了你,也不能叫你跑喽!” 宁枉勿纵,夕生只当它是成语。 “为什么一定是我?仙和兽的后代只我一人吗?那么多的仙民,那么多的兽族,为什么只盯着我一个,就因为我是兽主泯尘,和,和,……” 夕生猛然懂得雪狼王的古怪。芥菱,这只是个陌生名字,他只是听了个故事,可他不肯把她与兽联系在一起。 他想起诸怀,想起舞非子,想起奚止说的,黑夜花园里,数百只埋着尸体的,没有脸的猴子。 夕生苍白着脸,惶然看着芥隐,想听他说:像你这样的也有,只是不多罢了。只要有这一句,夕生仍可拿出现代人的洒脱,忘却伦理洁癖。 芥隐说:“仙*合有犯天条,重则天雷击身而亡,轻则绞痛三日而死。只有我jiejie,兽族试了几万年,只有我jiejie,她生下了你!” 芥隐语带哽噎:“我不管你父亲是兽是仙,我只认你母亲,她是我jiejie,我就是你舅舅!” “舅舅……”夕生轻声自语,心中却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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