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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此情切切 (第1/2页)
淳齐回到了浮玉之湖。莽莽冰原,明月在天,他散发跣足,走在清冷舒爽的空气里。没有风,只是冷,冷得让人舒服。 听说浮玉之湖的尽头,就是泯尘修行的万仞山。淳齐从未走到尽头。他六岁时,不顾教习劝诫,带了墨灵骑要去万仞山。有一线希望,母亲或许在万仞山,找到母亲,王父就不生气了,会接他回去。 他没能走到万仞山,止步于浮玉之湖。天地寂静,月亮圆大的怕人,是神的眼睛,冷漠旁观人世。淳齐静静看月亮,仍带着少年的赤诚,多少不能了悟的情感,不能接受的现实,他问冷月,冷月无声。 淳齐忽然觉得痒,虫子蠕动在骨缝里,痒得他要剖开肚腹,扯碎了才舒畅;痒得他不能再享受浮玉冷月,他拼命挣扎,猛得睁开眼睛。 “昂”得怪叫声臂面袭来,火凤刷得闪过天际,咻的穿过泯尘。泯尘急晃,荧绿的血沿着兽头滴下来,小雨般洒落在地。 雪狼王忽得坐起,心脏急跳,跳得扯着痛,冲缓了奇痒。他入目便是奚止黑裙飘摆,赤刃织出血红溢彩,围着泯尘翻飞砍劈。 雪狼王愣神仰望。昨晚,她香喷喷在他怀里,她伸手搂他,说:“我是奚止。”可他不信。他没想过她会是“奚止”,哪怕一瞬的闪念,他也不曾想过。 奚止,这是生来要做他妻子的名字。雪狼王小心敬畏,像少年捧着母亲珍爱的瓷器。她是母亲留下的温暖,是王父最后的关切,是淳齐仅存的骄傲。 “奚止。”雪狼王念着于他陌生又亲近的名字。她的黑裙迎风怒舞,在雪狼王心里,她比凌梧莲更洁净更神秘。 银针松林里,他带回了“碧姬”,仿佛带回了冰台草织就的盔甲,刀枪不毁,水火不灭。她那么美,那么香,带着冰冷的清贵。即便奚止不接受他,把他的骄傲变成耻辱,他至少还有“碧姬”。 “碧姬”不逊色“奚止”,有她,淳齐被夺走所有,也能假装骄傲。 他不敢想,他的“盔甲”就是奚止。放眼此际,百亩花田只剩下奚止,他并不知这是火凤第三次穿过泯尘。适才惨烈可想而知,菁荃倒地不起,平常索鸾生死不明。 雪狼王眼眶微热,泯尘一声怒吼,巨口急张,忽得狂风四起,飞沙漫天,粗硬的沙砺直往脸上扑。飞沙遮云,五步开外茫茫一片。 红光一闪,是奚止的赤刃。雪狼王急喝:“收了赤刃!” 奚止的赤刃仿佛指路灯塔,泯尘右掌急挥,猛力劈去。奚止听见雪狼王呼喊,可她下意识挥动赤刃,疾向掌风来处砍去。泯尘右掌却是虚招,引了赤刃来袭,左掌蕴力急挥,砰得巨响,结结实实拍在奚止背心上。 雪狼王惊叫一声,海面忽起狂风,劲风吹散沙尘,奚止像断了线的黑绸风筝,倒着飞出去,咣得砸在地上,咻然一声,火凤消隐不见。雪狼王抽身向她狂奔,泯尘哪容他来救,兽腿携了千钧之力,向奚止兜头踩下。 雪狼王急招冰扇,蓝光稍纵即逝。他咬破舌尖逼出最后灵力,已是御扇不能。 雪狼王忽然觉得慌,三十年的关外人生,刚见着一丝曙光,又被泯尘毁得干净。他顺手抄起木傀,拼尽全力丢向泯尘,然而他知道没有用,没有用。 他急红了眼,绿光电闪而至,菁荃撑着飚出流星玉瓜。玉瓜噗得砸中泯尘脑门,泯尘哇啦一吼,奚止痛得身如骨碎,咬牙急滚。泯尘猛得踩下,轰然巨响,百亩金芍被震的雪瓣离萼,迎风飘散。 奚止险险避过,绫裙被泯尘踩住,哧得撕了半幅。她勉力向雪狼王爬去,夜黑如墨,也许不会天明,借着玉瓜隐隐绿光,她下颌血红,是呕出的血。 雪狼王心痛如绞,急向她奔去。泯尘就手抄了玉瓜,噗得捏作粉碎,绿光流溢,便似夏日萤火,菁荃如受万箭戮身,奄奄倒地。 泯尘仰空一嚎,举足再向奚止踏下,金芍雪瓣漫天狂舞,奚止情知难免,她看着飘落的雪瓣,想起初到北境的大雪。 银针松林,浮玉之湖,雪屋冰莲,彼澳危阑。她心里闪过一幅幅的雪狼王,认真说来,雪狼王待她并不好,她却只当他是淳齐。 她看他深衣扑展,向她奔来。黑袍的前襟抓烂了,露着血rou模糊的胸膛,血染上了银丝凌梧莲,半红半白,像初夏尖荷,瓣尖赧红,渐而莹白。 她伸出手低唤:“淳齐。”雪狼王飞扑而至,叫道:“赤刃,赤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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