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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为父为兄 (第1/2页)
烈日当空,蓝天看不见,只剩下惨白。黄树林闪耀金光,扎得睁不开眼睛。远处的浪涛声仿佛退去了,林子太静,夕生和舞非子的打斗声格外响亮。 泯尘袍袖嗖得拂出,林中忽起劲风,金叶刷刷飙向舞非子。舞非子啪啪啪炸出一串,勉强躲过,愕然看着泯尘。 泯尘说:“太吵。” 雪狼王微有诧异。泯尘从来半死不活,说句话要叹三叹,此时略生气魄。 雪狼王道:“你来找我,为的是不是此事。”泯尘嘎得一笑,难听如斧石互击。雪狼王笑道:“不错,跟我逃上流波岛的,有你儿子。” 泯尘静默不语,雪狼王却道:“可你的条件太小气,只换我下岛是不行的。”泯尘愁苦之色尽收,冷冷看他问:“我提条件了吗?” 雪狼王失笑:“是了,我太性急。那你说说,条件是什么。”泯尘袍袖轻拂,掌中托出胡角,道:“你没资格谈条件。” 雪狼王看着胡角,一笑说:“算来是第六天了。”泯尘道:“不到七日,你还捏在我手里,哪也去不了。”雪狼王微然一笑,并不回答。 泯尘举角凑唇,仿佛要吹。雪狼王笑道:“别吓唬我啦。你偷上流波岛,只肯见我一人,又要走来僻静处,不许舞非子跟着,是不敢叫人知道,他在这世上。”泯尘含着胡角,默然不语。 雪狼王道:“胡角一响,心远就杀他。你不信可以试试。”泯尘拂在袖中的手微抖,又勉力控制,不敢让雪狼王看出来。 等了等,雪狼王不屑道:“你若不吹,就把胡角放了,谈谈条件。” 泯尘无奈放了胡角,愁苦道:“好啊,抓着我的痛处了。”他看一看雪狼王,软绵绵问:“你有痛处吗?” 雪狼王笑道:“我的痛处很多,俯拾皆是。”泯尘一笑:“比如奚止。”雪狼王点头:“是,她算一个。”泯尘道:“她和你母亲有缘,我放你们两个下岛。”雪狼王冷了脸:“你再提我母亲,我们什么条件也不谈了。” 泯尘静静看他,一会说:“他是你弟弟。” 雪狼王咯咯笑起来。“我六岁学凁冰,”雪狼王笑说:“别的孩子要二十一天,我只要七天。”泯尘道:“不必提六岁,放在现在,你也是拔尖的。”雪狼王笑而点头:“三十年前,北境谁人不知,淳齐会是王储。” 泯尘背了手听着。雪狼王笑道:“三十年,如今再问,谁人又不知,王储绝不是淳齐。”他笑问泯尘:“你日日愁苦,雨打飘萍一般,仿佛历尽沧桑。我请问一句,三十年发生了什么,淳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变了?” 泯尘转目远眺,不再看淳齐。 雪狼王笑道:“不提弟弟,他就是个交易,给你就给你了。扯上别的引我难受,说不准不肯给你,要算算三十年的旧账。”泯尘一哂:“我真后悔,没在浮玉之湖杀了你。” 他凌厉看向雪狼王:“身染奇毒,寄身孤岛,前有追兵,后无援军,如此逆势,你也敢说算账?”雪狼王笑道:“浮玉之湖很美。可惜最初的六年,我看不见美景。直到十二岁,我明白一个道理。” 泯尘低沉问:“什么道理?”雪狼王笑道:“你怎么问我,你要问你派来的不才氏啊。”泯尘一惊:“我派来……”雪狼王打断道:“你在涤风馆前问我,举棋不定是不是很苦。是很苦,非常苦。” 泯尘不过随意问问,听他提起,心下生奇。雪狼王道:“我每天都举棋不定,是要你败寇,还是自己成王。”泯尘奇道:“有分别吗?”雪狼王笑道:“当然有。要你败寇,计不在阴毒,只论有用,谋不在刻损,只谈坚忍。” 烈日灼心,泯尘忽觉清凉,山间泥地急走霜花,灿灿金叶漫起雪白。泯尘微惊,向后退了半步。雪狼王切齿道:“可为王之道,在仁、在恕、在笃孝、在至纯、在……” 他忽然打住,“飒”得一响,霜花尽散,冷气无踪,烈日酷风充溢天地。 雪狼王笑一笑:“我无援无助,也未必不能算账。你要逼我入绝境,那也是好事,免我举棋不定思欲绝。” 泯尘默然良久,吐出一句:“他在你手里,自然凭你。”雪狼王笑道:“你知道就好。”泯尘转而道:“既是这样,我们谈谈条件吧。” 雪狼王道:“第一,流波岛的人都要离开东境。第二,撤了流水笛,不得为难陵鱼。第三,我要三个人。”泯尘眯眼问:“哪三个?”雪狼王道:“北境王后萤几,王子淳于,还有东境纯王。” 泯尘道:“你要萤几淳于就罢了,要纯王干什么?”雪狼王笑道:“你不必管,我自然有用。” 泯尘又展愁眉:“我若不答应呢?”雪狼王笑道:“你不答应,我就杀了你儿子。你要攻岛,要灭了北境西境,要破结界,要飞上天当神兽,那都由得你!”他一气说完,泯尘冷冷道:“比起你父亲,你并不难对付。” 雪狼王微怔,泯尘说:“换了是他,儿子不会给我,众王子必死。”雪狼王忽然不知道接什么。泯尘道:“谈到为王之道,你所说只是皮毛。谈到叫人败寇,阴毒之人不知何为阴毒,你知道了,那你就做不到。” 不等雪狼王说话,他接了说:“今晚子时,我来流波岛领人。见到他发船十二艘,等你的人到了安全地方,你再乘扎罗雪走,把他留给我。”雪狼王却摇头:“今晚不行。” 泯尘冷冷道:“夜长梦多,你不怕我反悔吗?”雪狼王道:“做了三十年的梦,哪能一夜就醒了?”泯尘无话,盯他问:“你在等什么?”雪狼王揭了袖子伸到他面前:“虫子不出来,我可不敢走。”他说着笑一笑:“你有法子替我弄出来,那就依着你,今晚子时走。” 泯尘负手远眺,林子金晃晃耀眼,让他目力疲惫。“我没法子,”泯尘说:“你说明晚就明晚。”他说罢了,想了想又问:“我此时能见见他吗?” 他尘霜披拂的脸上,渗出饱含憧憬的光彩,是父亲对儿子的情感,有骄傲,有期许,小心翼翼的深情。 雪狼王忽然难受。太久了,他已记不得父亲的目光,只记着那句:此生不相见。他受过最大的打击是在彼奥馆,接到“见字如晤”的诏书。明知不可能,还要去盼望,最后终于…… 痛苦生出细小牙齿,啃着心。泯尘毁了他,他失去的比世人知道的还要多。他忽然有了恶意,想看他父子受尽折磨。生离是折磨,死别也是折磨,雪狼王总有余力叫他们死别。 他冷冷看向夕生。 夕生站在金黄林中,半倾身子向他张望。黑袍肃杀,金叶如秋,他像站在天涯尽头,等着家人来接。雪狼王心里抽过一根棉线,从血rou里拉过,又痒又痛。 小时候,母亲玩刀剑割破了手,他踮脚扶她膝去看伤口。伤在母亲身上,他心里却痛,就这样又痒又痛。 “我没错,可他也没错。”雪狼王想着,迅速收回目光笑道:“现在不行,今晚子时在海滩上,你带着纯王,我带着他,你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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